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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见过殿下,京中的暗探来信,卫世子葬于卫家祖坟,不入皇陵。宋首辅自先帝驾崩后次日便没了音讯,宋府说是病重身亡,却没有宋首辅的尸体。卫国公府老太君在暗中联络陈阙,似乎是要在东南之地找个什么人。”
    十七的话一句句说着,祁陨神色渐渐生了变化。
    卫韫玉死后不入皇陵倒是正常,祁湮毒杀了她,若是还有脸和她死同穴,那可真是无耻。
    可宋首辅怎么会没了音讯呢?他是太子之师,如今便该是帝师。除却当今陛下,谁敢动他?
    对,当今陛下!祁湮!可他又为什么对宋首辅下手呢?
    卫老太君又怎会暗中联络陈阙,卫家和陈阙可是从未打过交道。在东南之地找人,会是找谁?难不成是沈釉?
    倒是有可能,毕竟沈釉说她见过卫韫玉的遗书,且那书信现下正在卫国公府上。
    祁陨身上旧伤未愈,思虑一重,便隐隐头疼。
    “你先退下吧。”
    暗卫领命退下,祁陨揉了揉眉心,暂且不去思虑这些。
    内室静默许久,时间一点点过去,良久后,他抬眼瞧了眼天色,起身倒了盏茶,握着温热茶盏,出了内室。
    眼下天色刚晚,日头却还未尽落,正是一日最美的夕阳光景。
    自从祁陨能正常走动后,暗卫寻常便轻易不会现身,只在祁陨有事吩咐时出现。
    祁陨并不喜欢被当成残废对待,他也不喜欢旁人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暗卫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轻易不敢触他眉头。
    这段时日,倒是卫韫玉时常不长眼的要扶祁陨,却都被他避开。
    想起卫韫玉,也不知她眼下可有收拾好行装,祁陨下意识往她房间那头望了眼。
    这一眼望去时,卫韫玉刚巧推开房门。
    吱呀作响的旧木门被推开,裹着白色狐裘的卫韫玉缓步踏出,雪白的狐裘下若隐若现露出些许裙摆的红色。白雪与艳红,在西北的凛冽冬日里晚霞柔光中,格外美丽。
    祁陨顺着那抹红色裙摆,抬眸看向她的脸。
    只一眼,他手中茶盏便脱手坠地。
    瓷盏砸在破旧的砖石时,哗啦碎裂,像是像在祁陨心头。
    卫韫玉含笑像他走来,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碎片,将碎片放在一旁的石案上,嘟囔道:“怎的这般不小心。”
    他低眸瞧着眼前人,恍惚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卫韫玉……我……”那些旧时念想险些脱口而出。
    被他声音唤着的那人,却用陌生的眼神望向他。
    她说:“很像吧。我和表姐生得本就相似。此前一路上用易容术遮掩,也是怕肖似表姐的容貌,平添麻烦。”
    话音落下后,祁陨如梦初醒,方才回神。
    他低垂下首,眼眸泛起红意,声音沙哑道:“是,很相像。”像到他都分不出来。
    世间竟有人能如此相似,神情笑意话语腔调,一一相似,让他以为,是那心心念念之人死而复生。
    可是啊,人死,怎能复生?
    眼前这人,再像她,却也不是她。
    祁陨喉头微动,压抑下翻涌的情绪,抿唇后退半步,方才道:“姑娘生得如此像卫世子,入京后恐怕麻烦。”
    边说边抬首打量了番眼前人。
    除却眉眼间的细微不同外,和卫韫玉再无二致。
    卫韫玉的眉眼,明艳炽烈,眼前这人,温软平和。
    其实会有这细微不同,是卫韫玉灵机一动,在眉眼出动了手脚,装出这副神情。
    五官无法改变,可神色却能。
    昔日的卫韫玉眉眼明艳不假,如今易容,卫韫玉改了眉型,眼睛虽如旧时模样,却刻意换了神态。
    此刻面对祁陨的样子,便是依着旧时表妹沈釉的神态所学。
    江南女子同长安女子相比,多了些温软。卫韫玉眼下装出的,正是温软神情。
    “麻烦?你是怕那些害我表姐的人来寻我麻烦吗?呵,我倒还怕他们不来寻我呢。”卫韫玉冷哼道。确实,若是旧日仇人不寻上门来,哪里找机会报仇血恨,卫韫玉巴不得那些仇人找上门来。反正世人眼中的卫韫玉已经死了,宫中御医悉数验过,她死的透透的,不会有人怀疑。除非又人挖她陵墓,不然绝对不会知晓她死而复生。如此怪力乱神之事,寻常人自然不会相信。
    说这话时,卫韫玉眉眼上扬,温软的假面裂了瞬,同真正的自己一般无二。
    祁陨望着她,无声轻叹。
    他想,若是祁湮见到眼前人,会如何呢?分辨得清楚她和卫韫玉吗?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长安帝京,深宫之内。
    金銮御殿龙椅上,一身明黄的祁湮支着额头阖眼假寐。
    帝位之上的艰难,远比他曾经为储君之时所想象的要险峻许多。旧时先帝曾同他说过,做皇帝是天下一等一快意事,却要受着天下一等一的折磨。
    祁湮曾经不能理解先帝此语,只以为,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
    如今坐在这位置上,方才知晓先帝的难处。
    也是到如今,祁湮方才真正意识到,朝臣为何给先帝上了“惠”字谥号。当年先帝登基,元后暴毙身亡,祁湮在长大后知晓,他的母亲,是被崔氏逼死,也曾怨过父皇懦弱无能。
    时至今日,到了他自己身上,他才明白,非是先帝懦弱,而是许多事,便是身为君王也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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