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阳羽顿了顿,扯开了嘴角:“——还滋养了你,我说的对吗,江望之?”
江望之跌坐在地上,面色颓然。
他先前与韶阳羽对阵时已然伤得不轻,最后更是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方才连天行毫无章法的一剑都没有躲过。
事已至此,胜负分明。
慕容秋大着胆子向下眺望,而后被地下城可怕又极其阴森的气息以及那一朵朵如同鬼火似的红灯笼吓得一激灵,当场缩了回去。
“这……就是地下城吗?”
或许是为先前言论而感到羞愧,慕容秋有几分不敢看韶阳羽,他下意识转移了目光,看向了站在韶阳羽身旁的姬冰玉。
“只是地下城的一部分。”姬冰玉纠正道,“其中阴森之处,若是道友想见,大可下去一观。”
说来也巧,这个擂台下恰好对着地下城中关押“不听话的东西”的地方。
连天行的姐姐连如月正是被关押于此。
说来可笑,其实连如月姐弟本也是江家人,只是当年江望之排除异己,他们姐弟又不肯为雁家卖命驱使,故而被迫流落他乡。
改了姓名,忘了过往,连如月却还是莫名其妙遭此横祸。
连天行抱着瘦成一把骷髅架的姐姐,气得还在颤抖,哪怕是已经刺了江望之一剑,犹觉不够。
这倒也正常,若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一旁的慕容秋这时候倒也没说什么讽刺之语,而是默默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出了好几枚丹药,送到了连天行的面前。
“都是些上好的补气丹药,快拿去用。”
江望之看着他们,神色嘲讽。
他费力地侧过头,看向了似以灵魂状态悬浮于半空之中的苏芝月,悲切道:“月儿,你真的也要和他们一起背叛我吗?”
“我与你非亲非故,又谈何背叛?”
苏芝月正义凛然道:“江望之,你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齿,我今日揭发你也算是功德一件。”
江望之叫道:“那你的一双儿女——苏芝月,连他们你都不管了吗?!”
比起江望之阴狠毒辣,苏芝月则显得万分诚恳。
她眸中含泪,面上的神色悲切地反问:“流苏难道不是早就被你害死了吗?”
江望之一噎。
苏芝月这话说得一语双关,江望之甚至都不敢反驳。
江望之破罐子破摔道:“那我们的儿子——你连端儿也不管了吗?”
嘶——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好大的瓜!
“还请江城主慎言!”
苏芝月做出一副羞愤欲尽的模样:“端儿是我与雁文涛之子,纵使雁文涛人品低劣、虐待子女,但端儿依旧是他的血脉,还请江城主你不要那这件事玩笑!”
“我知江望之你心狠手辣,连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手,可是……”
苏芝月顿了顿,故意看向韶阳羽,而后叹了口气:“罢了。”
“既然你都能自己的女儿出手,我怎么还能指望你对我的一双儿女厚待呢?”
见苏芝月被气成了这般模样,其余的修士们也坐不住了。
“江城主何苦为难一女子!”
“呵,什么江城主啊!我看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可不是嘛,我看这江小姐真是可怜啊!”
“诶,你们说江望之的夫人是不是也被他害死的啊……”
众人窸窸窣窣的话语半点都没有遮掩,江望之又怒又气,被背叛的愤怒和羞恼一瞬间顺着血液流淌全身。
“苏芝月!我对你哪里不好?你的一双儿女我照顾妥当,厚待至——”
“难道不是你对他们有所求吗?”
苏芝月冷笑道:“妾身敢发誓,方才所言如有一丝虚假,此生之后神魂俱散,再不入轮回——那么江城主呢?江城主可敢发誓,你所作所为一直光明磊落,此生从未害人?”
苏芝月现在当然是一点都不怕发誓的。
反正她连傀儡契都签了,她的下辈子就和姬冰玉的爹一样虚无,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发誓的那种。
至于那对儿女。
她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苏芝月想,自己大概真的是个天生的坏种。
比起苏芝月无所畏惧的坦荡,江望之全然不敢回应。
他只能强作镇定:“闹出这么大动静,一会儿府中守卫——”
“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守卫要来早就来了。”
姬冰玉不客气的回怼:“而且江城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江望之被她问得心头发紧,愈发惊慌起来。
他从未体验过这样不受控的感觉,一切的一切,没有一个在点子上。
最终,江望之冷笑道:“你又何必虚张声势?”
“这淮州桃城需要当家做主之人,你们若是今日杀了我,四大家族定然——”
“我徒儿想杀便杀了,哪里来得这么多规矩。”
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凭空出现,旋身之间,一道身影翩然而落。
眉目如画,气度高华,白衫罩青衣,内里又有深蓝至浅青的渐变,腰间以红线系着一枚玉坠。
他微微抿起没有丝毫笑意的唇角,眼中无悲无喜,看上去愈发不惹尘埃,恍若谪仙临世。
姬冰玉先是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