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一番后,她点了下头:“嗯,走吧。”
贺珍见她答应,立刻喜笑颜开。
初秋,沪城的天气依旧闷热,大马路都被炙烤得热意蒸腾。
从办公室去咖啡馆的一路上,大都是贺珍在说话,聊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比如今天的天气呀,沈静姝今天的穿搭啊,剧团的环境之类的。
沈静姝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等到了咖啡店,趁着贺珍没注意,她悄悄给陆时晏发了两条消息——
「你伯母和陆子瑜来剧团找我了。」
「大概,可能,应该,是想让我吹枕头风,帮他们说好话?」
消息发过去,那头没有回复。
沈静姝想着他应该在忙,便将手机揣起,跟着走进咖啡馆。
中午的咖啡馆格外幽静,客人不多,寻了个最靠里的位置,三人入座。
店员奉上茶水单,礼貌微笑:“三位喝点什么?”
贺珍点了杯卡布奇诺,陆子瑜点了拿铁,沈静姝扫过菜单,要了杯柠檬水。
不多时,服务员端来饮品,拿着茶水单退下。
这家咖啡厅别有设计,每张桌子做成竹编摇篮造型,既达到独立分隔的作用,又开放流通。
沈静姝坐在一侧,贺珍和陆子瑜母女坐在她对面。
浅啜一口柠檬水,沈静姝平静看向对座俩人,主要是看贺珍:“伯母,有什么话直说吧,我2点还要回去上班。”
一路上都在扯闲篇,现下贺珍想再扯些别的也扯不出来。
讪讪地挤出一抹笑容,她看向沈静姝:“静姝,昨晚家里的事,阿晏和你说了吗?”
果然。
搭在玻璃杯上的手指停顿,沈静姝点头:“说了。”
贺珍等了一会儿,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可她就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再没开口的意思,甚至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这淡漠程度,叫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只摆出个愁苦哀怨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都是你堂兄不对,赌博害人啊,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家里……最重要的是,这事寒了你爸和阿晏的心,叫他们动了火气。”
沈静姝脸上神色不变,只静静看着贺珍。
贺珍也捏不准她的想法,继续叹道:“可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一笔也写不出两个陆字,哪至于就因为这件事,就闹到分家断亲的地步?真要说起来,这事也不能全怪子璋,要怪就怪叶雯雯那个贱人!要不是她骗我们家子璋,子璋怎么会去赌呢?她就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把我们家害成这样啊。”
说到这,贺珍像是真的难过极了,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
沈静姝心里却是在想:叶雯雯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也没拿刀架在陆子璋的脖上,叫他去挪用公款,逼他去澳城赌博。
怎么什么锅都甩到女人头上。
她算是看出来了,在贺珍这种人的眼里,除了她自家的人,其他女人就没一个好的。
她沈静姝如此,叶雯雯亦是如此——
哪怕叶雯雯没劈腿,是个善良守礼的好女孩,照样能被贺珍挑出一堆刺。
见沈静姝依旧沉默着不搭腔,贺珍呜咽抹了两下眼泪,也抹不下去了,干脆直奔主题:“静姝,伯母今天找到你,是想让你帮帮忙,在中间说和说和。阿晏可疼你了,你若劝他,他一定会听的……你就帮忙求求情,说说好话,本来团团圆圆一个家,哪能就这么散了呢?”
桌面下,贺珍拿手轻轻拍了一下陆子瑜,示意她也赶紧说句话。
陆子瑜心里还是有些不大情愿的。
天知道,她昨晚高高兴兴参加刘家小姐的生日party回来,却被告知哥哥欠了八千万赌债,二叔和二哥非但不帮他们还赌债,还要把他们全家扫地出门的消息,她真的如被雷击一般,迟迟不敢相信。
昨天晚上,她一个晚上没睡着,骂陆子璋废物、骂叶雯雯贱人、骂二叔和二哥冷血无情、骂爷爷偏心……
直到今天早上,见到清算资产的人员上门,那份愤怒恼恨霎时被破产的恐惧给代替。
她不要过以前的穷日子。
她要住别墅,不要住一百来平的小房子。
她要吃山珍海味,要名牌衣服,要豪车钻表,她不要过普通人的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重归平凡的生活,还不如杀了她。
“二嫂,从前我对你……有些冒犯,是我不对,我错了,真的对不起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陆子瑜面露惭色,哀求地看向沈静姝:“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就是帮我们,和二哥说说好话吧。你帮了我们这回,这份恩情,我们家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这次,沈静姝总算有了些反应。
她缓缓抬眸,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睛扫过贺珍和陆子瑜的脸。
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去陆家时,她们神色倨傲,看她的眼神冷淡。
可现在,她们眼巴巴地看着她,低声下气。
心里并未觉得有多痛快,只觉得……可笑。
“你们拜托我说好话,不要让你们这个家散了。可这之前,你们有帮我说过好话,让我安稳地待在陆家吗?”
沈静姝语气平静:“我和陆时晏,险些因为你们散了。现在你们来求我,是觉得我会以德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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