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欢喜刚想要张嘴问问,就见沈惊春已经表情复杂的转开了视线。
此时,一行人也到了壹竹厅门口,她便也只能先歇了心思,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一路走过来,有人的厅都房门紧闭,没人的厅则门户大开。
壹竹厅的门开着,站在门口就能看清里面的景象。
正对着这边大门的就是通往外面阳台的门,此刻也是开着的,外面阳台不大,从门口看过去就能看到远处的风景来,柔和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一股湖边特有的水气。
进到厅里一瞧,这厅也并不算很大,但在摆设上显然是花了心思的,一水的榉木家具,但显然这批家具有些年头了,又保养得当,看上去显得非常清贵,与整个厅里的布置相得益彰。
角落里还用春夏秋冬的竹子为主题的四扇屏隔了一个供人换衣的小隔间出来。
最中间是一张八仙桌,周围摆着一套椅子,上方挂着一盏体型很大的八角宫灯,灯面上画的依旧是各式各样的竹子。
那伙计请了几人进门,就动作熟练将三张椅子拖了出来,徐夫人身边的婢女扶着她便往上座走,刚走一步,便听徐夫人呵斥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请贵客上座。”
被骂的正是之前被沈惊春捏着手腕的那婢女,一路走过来,她手腕上被捏过的地方早就淤青了,紫一块青一块的在白皙细嫩的手腕上,看着十分显眼。
此刻又被徐夫人当众呵斥,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到沈惊春身边一蹲身道:“请沈娘子上座。”
沈惊春笑眯眯的看她一眼,也没推辞,直接在左边的上座上坐了下来,才道:“我在家里干惯了农活,下手没个轻重的,这位姐姐的手没事吧?等会吃完了饭,我去买几瓶药给你抹抹吧。”
那婢女忙道不用,多的话一句不敢说,就匆匆退到了后面,见沈惊春没有追问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天上居的伙计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不知,等徐夫人和徐欢喜坐下,才递上了一本菜单,这伙计倒比那婢女有眼色的多,直接将菜单递到了沈惊春面前。
她接过一瞧,菜单是用粉蜡笺制作而成,单就这一本菜单的价格就已然很昂贵了,翻开一看,里面的每一道菜都有配图,画的栩栩如生,旁边还有一行行的小字介绍,最重要的是,每一道菜的价格都明确的标了出来。
沈惊春连着翻了几页,发现一道菜的价格多在五六两左右,越往后翻,价格越贵,到最后几页,价格已经飙升至几十两。
这哪是吃菜,吃的分明就是银子。
伙计见她只翻不点,便走进了两步低声问道:“客人可有什么忌口的?口味可有什么偏好?小人或可为客人推荐一二。”
沈惊春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最后一合菜单,问道:“你们这里没有辣菜吗?我在乡下吃辣吃习惯了,无辣不欢。”
不说这天上居的伙计,就连见多识广的徐夫人都给她这话问愣住了。
辣这个字她们都知道,生姜茱萸大蒜这些东西都是辣的,平日烧菜多少也会放些。
伙计试着理解了一下沈惊春这个话,但无辣不欢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总不能一道菜里面放一半生姜或是一半大蒜吧?这样的菜能吃吗?
沈惊春见这伙计被问住了,索性道:“方便带我去见一下您们酒楼的大厨吧?”
无辣不欢当然是真的,想推销自家的烧椒酱也是真的。
本来么,以沈惊春的情况,她自己单独来,这天上居的大门她都未必能进的来,她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将辣椒卖到天上居这种高档酒楼来,但这徐夫人既然自己把机会送到了她面前,不用白不用啊!
顺口问一句又不会掉块肉。
“此事小人做不得主,还请客人稍等一会,小人请掌柜的上来。”
往常来吃饭的客人一般有什么事,都是由她们这些伙计代为转达给厨子,这要求亲自去见大厨的,伙计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但能让徐夫人请来壹竹厅吃饭的,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伙计便也没有一口回绝。
她出了门,摇响了门口挂着的铃铛,就又重新回到了厅里。
徐夫人有心想问问沈惊春在玩什么把戏,可天上居的伙计还在,她就有点问不出口。
没一会,店里的女掌柜就进了门,伙计将沈惊春的要求一说,那掌柜的眼睛就亮了,言笑晏晏的上前朝沈惊春行了一礼道:“我姓谢是这天上居的掌柜,这位娘子可是祁县来的沈惊春沈娘子?”
沈惊春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谢掌柜笑道:“沈娘子可真是爱开玩笑,我虽是第一次见到娘子本人,可现如今庆阳府但凡有几分名气的酒楼,谁又没听过沈娘子的名号呢?辣椒和烧椒酱在庆阳府的饮食圈子里早已闻名遐迩。”
沈惊春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鬼?
照这谢掌柜的意思,不用她再费心费力的去推销,就已经有人把她家辣椒的名气给打出去了?
“知府大人的内侄就在祁县闻道书院读书呢,这不是适逢院试他祖籍又在庆阳府,张郎君从祁县回到府城考试,就提到了这辣椒的事情,就是前几天,说起来也巧,那天也是在这壹竹厅呢。”
“他姑父是本地知府,自家又是京城勋贵,那天在这设宴,来的大多都是家在本地有权有势的少年郎,经此一传名声就传出去了,不瞒沈娘子你说,就是我们天上居,前几日也派了人去祁县采买这烧椒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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