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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僧虔在《又论书》里说:子邑之纸,研染辉光;仲将之墨,一点如漆;伯英之笔,穷神静思。”
    “若你已经掌握了笔法,却依旧苦苦挣扎不能再有寸进,或许天赋如此,可你若是缺少一支好笔,书写起来又如何能够得心应手呢?当然我说的好笔,无关价格高低,而是让你用起来能够如臂指使的笔,而你现在用的显然不算。”
    “不要信那些善书者不择笔的言论,都是误人子弟,善书者不是不择笔,而是善择笔,正是因为能够分辨每一支笔,才能成为一代大家,辟如前朝四大家之首的苏大家,就是一位十分善择笔的书法家。”
    韩克俭抿着嘴一张脸渐渐红了。
    他当然知道陈淮说这番话,只是想指点他,没有任何其看他不起的样子,他脸红也并非是因为买不起好笔而脸红,而是为了自己的无知和浅薄而脸红。
    书院里,如同他这样的清贫学子有很多,他这支笔还只是分叉了,可书院里还有的同窗用的笔都已经开始秃毛了也舍不得换。
    还美其名曰高手不择纸笔。
    而他在这群同窗之中,字已经算是相当拿得出手的了,甚至还经常为此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用这种笔也能写出一笔好字来,之前与沈娘子说的那番话,也不过自谦罢了,而陈郎君忽然出言打断,想必是看出了他心中的自得。
    韩克俭的一张脸很快就红的能滴血了,朝着陈淮郑重的施了一礼道:“多谢陈先生指点。”
    陈淮摆摆手:“我也就是随口说两句,当不得你一句先生,给你的东西自己看不要外传。”
    “好的,先生。”
    韩克俭抿着嘴腼腆一笑。
    第73章
    余娘子怂恿娘家大哥偷桃子不成, 反被自家男人送进衙门挨了四十板子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柳树巷附近的圈子里传开了。
    短短一天,沈惊春对外的形象, 就由娇俏可人的书生娘子, 变成了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毒妇。
    经过短短一晚的发酵,第二天沈惊春送陈淮去考场时,她的形象又从毒妇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母夜叉。
    两人出来时, 她还隐隐听见附近专门赶来, 准备趁着送考的时候一堵她真容的吃瓜群众发出惊呼, 大抵都是什么长得这么好看的娘子,怎么心肠那么坏。
    沈惊春听在耳中,那可是一点都不生气, 毕竟是夸她好看呢不是吗?
    巷子里被吃瓜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日定好的马车根本进不来,两人如同被耍的猴一般,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拎着东西往外走。
    沈惊春的拳头在周围的高谈阔论中逐渐握紧, 杀心渐起。
    呸, 不生气才怪。
    她不断的深呼吸, 默念清心咒。
    快出柳树巷的时候, 她实在没忍住,冲墙头上一个少年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来。
    那少年感受到她那藏在笑容里的刀子, 当即就从墙头摔了下去, 嘴里还念叨着:“娘啊, 这也太吓人了, 母夜叉看我一眼, 我半条命都没了。”
    周围原本嗡嗡嗡的讨论声一下消失不见了。
    沈惊春……
    以前她只知道三姑六婆的可怕,但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三姑六婆的可怕。
    好在没几步路就到了马车处, 上了马车,车帘子一放下,马车开始走动,后面的声音就渐渐被甩开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考场前面的街道上,之所以这么顺利,却是因为自从科举改革,政策也跟着变了,下到县试,上到会试,只要是科举的正日子,除了考生和考官,其他人的马车在上午的时候,一律不许出现在主干道上,影响参考的学子们去考试。
    便是权势再滔天的勋贵,也不得不遵守这条新规定,想送考可以,但不论你家有多少人,都只允许乘坐一辆车前往。
    车很快就走不动了。
    庆阳府所在的淮南路向来是科举强路,这次院试的参考人数,据说是国朝立朝以来最多的一次,单就一个路的考生,就已经超过了两千人。
    而最终录取的人数,却只有三百多人罢了。
    两个人下了马车付清了车费就拎着东西艰难的往前走,越走沈惊春就越觉得心惊。
    这人也太多了,两千多人在没实际看到的时候,只是一个数字,但现在真的到了地方看到这么多人,说不震撼那都是假的。
    两千多个学霸,都是淮南十一个州府精挑细选出来的。
    沈惊春以前对陈淮的才学可以说的上是坚信不疑,但现在也不禁产生了一丝动摇,要跟这么多人抢那三百个名额,还要考案首,这也相当于现代的省高考状元了,岂是那么简单的?
    陈淮一手拎着考篮,一手牵着沈惊春艰难的在人群中穿行,感受到她掌心的汗意,也只是微微收紧了手掌,却什么都没说。
    到了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是没用的,参考的人倒还罢了,外面等着的人才最是煎熬。
    两人穿过外层,到了考场外面,就见一队队的衙役卫兵正在维持秩序,里面那一块排队的地方,就只允许考生自己进去了,送考的人到这边就必须止步了。
    来之前,话已经说了一箩筐,沈惊春觉得自己的要说的话都在那一箩筐里了,可真等陈淮要自己去排队进场的时候,她又觉得她还能再说出一箩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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