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沈家人只要求休了王氏, 那可不是省了大麻烦么, 胡莱这才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陈淮听到这里,总是算知道了这钱里正当时一脸明白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屋内桌椅不多, 都是长辈坐着,沈惊春等一干小辈们都站在后面,她与陈淮紧挨着,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把王氏休了是你的意思?”
陈淮的耳朵有些痒耳根一热,强忍着才没动,低头朝她道:“不是,我只说王氏心思歹毒不配为人母。”
谁知道这钱里正脑补能力这么强,硬生生从这句话里面脑补出了另外一番意思。
沈族长和陈里正等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几人面面相觑,无声的交流着眼神。
钱里正脑子转的很快,见他们神色不太对,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了,正要说话,远远的一声爹就传进了屋里。
众人转头朝外看去,便见钱大郎一路狂奔了进去,气喘吁吁的道:“爹啊,不好啦,那王氏跳河自尽啦!”
“什么?”钱里正豁然起身,一脸的震惊。
早上胡莱把休书丢给王氏,就叫她赶快收拾东西滚回王家村,王氏苦苦哀求也没能让胡莱回心转意,反倒让他烦不胜烦店都不开了躲出了门去。
后来钱里正见王氏背着个小包袱出了门,还当她真的是心灰意冷回娘家了,谁知道是想不开去跳河了?
钱大郎还当他爹没听清,到了堂屋中也顾不上跟沈家人打招呼,就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着粗气道:“方才我听人说,王氏跳河了。”
钱里正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
王氏之所以跳河,是因为她被休了,而之所以被休,是因为他去劝的胡莱,若叫王氏娘家知道了,还不得来找他麻烦?
沈族长看他一眼,起身走到钱大郎身边替他拍背顺气,问道:“王氏可救上来没有?”
钱大郎道:“不知道啊,我听到消息就赶快回来报信了。”
钱里正一听,心里涌出希望,冬天河里的水干涸的厉害,王氏跳下去不一定会死:“走,去看看。”
他大步出了门,钱大郎也跟在后面走。
沈家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索性也跟在后面往外走。
太平镇后面这条河与平山村附近那条河是同一条,叫做清水河,每年到汛期的时候,河面宽度能达到三十多丈,是江南一带数一数二的大河。
如今到了冬日,河床下降,岸边的河滩都露了出来,妇人们洗衣都要往河中央走一段,也正是如此,王氏跳河才会被人看到。
沈惊春等人赶到河边的时候,王氏已经被人救了上来,但人还因为溺水昏迷着,躺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身上盖着件不知道哪来的衣服,脸都冻紫了。
钱里正一看她还有气,提着的心就先放了一半下来,问周围几名妇人道:“谁救她上来的?”
“这我还真没注意啊,你们看到了吗?”
“是大妮吧?”
“哪个大妮啊?”
“还能是哪个,就是钱大柱家的那个大丫头大妮啊。”
钱里正听到这,提着的另一半心也放了下来。
谁救的王氏,这也很重要的,若是男人救的她,那事情可就大了,先不提胡莱这个莽汉能不能忍的了刚休出门的媳妇被别的男人抱了,只说王氏刚被休,就又湿身被救,这要是被人知道,闲言碎语都能把她淹死了。
好在救人的是个女的。
旁边的妇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钱大妮,平时看着瘦瘦小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没想到倒是个热心肠的,这么冷的天,成年人还要考虑下不下水呢,她几乎都没犹豫,就把人给救上来了。
几人自顾自的说着,钱里正愁眉苦脸的看着王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休书是他哄着胡莱写的,现在再将王氏送回去,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要不你们几个先帮帮忙将王氏抬我家去?”
钱里正想了想只能先这样,将王氏抬回去,再让人去王家村把王氏的兄嫂叫过来,把人弄回王家村。
可几个妇人一听这话,就摆了摆手端着盆拎着桶跑了。
钱里正没法,正要让大儿子往家跑一趟,喊家里两个儿媳妇来抬,站在一边的沈惊春就出声了:“我来吧。”
她说着上前一步蹲下身,用那衣服将王氏一卷,轻轻松松就抱了起来往回走。
王氏虽可恨,但毕竟是沈明榆兄妹俩的生母,沈惊春只想要她们断绝关系,却并不想要王氏的命。
她落水有一会了,再耽误下去,别没被淹死,反而被冻死了。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钱家。
进了屋,钱里正指挥着沈惊春将王氏抱进了客房,又让大儿媳去烧水,二儿媳捡了几件不用的旧衣服出来准备给王氏换,小闺女在一边看着王氏。
吩咐完这些,才又请沈家人重新回到了堂屋。
“虚的咱也不说了,这次来主要就是要让两个孩子与王氏断亲。”
陈里正拿出准备好的断亲文书递给钱里正道:“王氏既然已经不是胡家妇,那还要麻烦钱老弟等王家人来了,将这断亲文书拿给她们,同不同意的都请她们往沈家走一趟。”
钱里正满心苦闷的接了过来,打眼一瞧,上面字倒不是很多,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白,大概就是王氏抛下两个幼儿改嫁,后又心思歹毒强抢孩子不说,还打伤孩子,不配为人母,故而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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