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把牛角篦子搁在桌子上,神色认真道:“皇上好意,臣妾本不该拒绝,只是皇上因前朝事情烦心,臣妾身为您的妻子,又哪里能不顾正事,只因过个千秋便大肆筹办,且不说臣妾心中汗颜,就是大办千秋所耗费的银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臣妾想,不如不办为好,也可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臣妾也能歇一歇。”
没从皇后脸上看出一丝不满,皇帝舒了口气,假意道:“这怎么行?若是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偏今年是你作为皇后过的第一个千秋,若是不办,难免让人多想。”
皇后善解人意道:“千秋什么时候都能过,也不差这一次,只要皇上心中记得,旁人愿意怎么想,那是旁人的事,臣妾不在意。”
虽然这次千秋也极为重要,可是她也要顺从皇帝的心意,皇帝明显就不愿意让她大办,她若是不识趣,就这么顺了皇帝的话,那才是蠢,更何况,皇帝的心意不比什么都重要?
皇帝得了满意的答案,笑也多了几分真:“既然皇后执意如此,那便这样吧,不过于赏赐上,朕再给你多添一倍。”
说是多添一倍,也是多添了一倍的瓷器罢了。
皇后生辰当日,嫔妃齐聚翊坤宫请安,皇帝的赏赐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布匹首饰,珠宝奇珍,补品瓷器,多的让人眼花缭乱,然而其中最多的,还是瓷器,这就让嫔妃们心中很是微妙了。
忻嫔不知瓷器的缘故,笑着奉承皇后:“皇上对皇后娘娘一片真心,送的赏赐件件都是珍品,臣妾瞧着很是不俗。”
回宫那日,忻嫔被皇后给安排到了承乾宫偏殿,虽然是嫔位,却连个一宫主位都没捞上,忻嫔便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后,所以就某足了劲儿的巴结皇后,想将功补过,住进富丽堂皇的承乾宫正殿去。
忻嫔说完,讨好的看着皇后,却不想皇后脸上笑意寡淡,而其她嫔妃,则是用帕子捂着嘴,轻笑出声。忻嫔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可忻嫔再三思索,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只她到底不敢再说话,讪讪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柳清菡闲闲的瞥了眼皇后,又扫了眼忻嫔,轻轻抚着自己小腹笑道:“瞧瞧把忻嫔吓的,不过一句话而已,你又没说错,怎么就胆怯了呢?”
纯贵妃点头:“是没说错什么,皇上赏赐皇后娘娘,可不就表示了对皇后娘娘的认可么。”
嘉妃咳嗽了两声,说话就没纯贵妃那么好听:“是了,满宫皆知皇上最喜欢瓷器,造办处为了讨皇上欢心,可是绞尽脑汁的烧制新的瓷器,臣妾仿佛记得,养心殿的库房里,当属瓷器最多,珍贵是珍贵了,可也耐不住数量多不是。”
还是那句话,皇帝赏赐人,若是不乐意费心思的,就是瓷器,若是乐意费点儿心思,那就绝不是大半都是瓷器,皇帝只会挑自己觉得好的瓷器赏赐。
嘉妃的话说的是皇帝喜好,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暗中讽刺皇帝是在敷衍皇后罢了,连皇后的千秋赏赐也不曾用心。
皇后恨的牙痒痒,看着嘉妃的眼神几乎要撕了她,看来毁了嘉妃的身子还是不够,应该叫嘉妃彻底闭上她那张讨厌的嘴才是。
忻嫔不知道缘由就已经够害怕了,现在听明白了嘉妃的话,竟是噗通一声给皇后跪下了:“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不知......臣妾不是有心的。”
她要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有意的,不然被皇后记恨上,日后岂能有她好日子过。
殊不知,忻嫔若是坚持自己方才的话也就罢了,还能说一句真心,或者不知者不怪,可她猛地来了这么一遭,不就是认可了嘉妃的话,没见皇后脸色已然不好了么。
嘉妃愉悦的笑出了声:“忻嫔妹妹莫怕,皇后娘娘最是贤惠,你入宫不久,也是无心之失,皇后娘娘定然不会怪罪你的。”她扭头看向皇后,眼底含了一抹挑衅:“臣妾说的没错吧,皇后娘娘。”
皇后压下心中的怒火,看了静心一眼,静心忙去扶起了忻嫔,皇后这才笑着道:“嘉妃一向了解本宫心思,忻嫔,你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柏贵人瞧准时机,眼珠子一转,忙羡慕的指着其中一只瓶子道:“皇后娘娘,若是臣妾没认错的话,这只瓶子,可是出巡时当地官员献给皇上的转心瓶,这转心瓶一共只有两只,臣妾曾有幸在皇上身侧见过,如今其中一只在您这儿,另外一只,想必是被皇上收着了。”
皇后有意想化解方才的氛围,柏贵人说的话倒是正好,皇后诧异道:“是么?本宫还没仔细瞧过,你看的倒是清楚。”
柳清菡吃了块儿点心,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渣子,轻声道:“这瓶子,且不说造型别致,做工精致,只说这名字,起的就很有深意了,转心......可不就转到了皇后娘娘的翊坤宫么。”
她不说,皇后也没联想到,经过柳清菡这么一说,也不知皇后心里想到了什么,竟有些高兴了:“是了,这名字,寓意极好。静心,把这个瓶子摆到本宫身旁来。”
静心领命,自己亲自捧着瓶子放在了皇后手边,皇后轻轻拨弄着瓶子中间的圆球,那圆球微微转动,皇后笑了笑:“淑贵妃的心思,一向巧妙。”
皇后这不咸不淡的夸奖,柳清菡着实不曾放在心上,嘉妃见自己好不容易下了皇后的面子,转头却被柏贵人和柳清菡给找补了回来,心里别提多不满了,只是她不敢找柳清菡的麻烦,就只能拿柏贵人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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