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他隐忍的话音中有细小的颤抖,她左手还挂着吊针,右手慢慢抬起,伸向他,动作不敢太猛太大,害怕影响身体重量的倾斜,他握住她苍白冰冷的手,那些无力的安慰话语都被她脸上温柔的笑容堵住。
“林晖,你该离开了……我好像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维持这个坐立的姿势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腰部像折断般的疼痛,双下肢因血流受阻而肿胀发痛,颈肩僵硬,浑身难受。
她已经撑到了极限,她不能保证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因为不小心移动了身体而引起爆炸。
他拒绝得很干脆:“不!”握住她的手加了力度,“坚持不住也要坚持,为了我!”
“你至少该让何副他们离开。”
他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老何,带着他们把下面的人送上去。”
何培文客客气气的请领导们离开,林正刚看了一眼车子里与拆开的炸弹坐在一起的儿子,暗自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就往回走。
魏局跟在一群领导后面和何培文说着话,脸上焦虑的神情与何培文如出一辙,早没有了往日的沉稳。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山涧下的人在被慢慢疏散,远处山路上的警灯警笛似乎也低弱了很多,有一种失败已成定局的沉重感。
第二百零七章
林晖对她再次让他离开的话置若罔闻:“我一直在想凶手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他得感谢婚纱影楼的人给你打电话,才让他们能很快找到你。”
苏筱玥点头,疏导完人流的何培文带着刑侦队的人又跑了回来,苏筱玥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耳边里听林晖继续说: “以凶手之前表现出来的慎密的心思,他的每一句话都有深意,影楼打入的两个电话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他极有可能长期监听那部电话,所以第一时间知道你回了汉源市,让他终于可以将你抓来祭奠罗菲。”
他和她都没言明是哪部电话,但何培文的脑中电光石闪间想到了霍智宸说的话——他在影楼留下了三年前死于车祸的前未婚妻罗菲的电话号码,并打通了它!难道它就是刚从苏法医说她三年前捡到的那部手机?
很奇异的事情。
周卫威的智商永远不和众人在一个点上,冲口而出问道:“为什么苏法医会是凶手祭奠罗菲的目……呜……”
吴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的嘴,只听苏筱玥说:“你认为密码在影楼打进来的那两个电话号码中?”
林晖没回答,而是直直地看着她。
想了片刻后她点头:“按照凶手从前面系列案件表现出来的特征来看,密码最有可能是与罗菲相关的数字,但凶手可能认为他能想到的我们也能想到,所以通常罗菲生日号码、电话号码都应该排除。”
“那么剩余可猜的或许是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期,也或者是几个号码的组合,可是与罗菲相关的数字我们又都不知道,而影楼打进来的两个电话号码确实对凶手意义非凡,是这两个电话让他们准确的找到我,并在罗菲生日这天完成祭奠仪式。既然想不出万全的方法,那就试试吧。”
她说得那么轻松,仿佛在挑选两件不同款式的衣服,不合适再重新选就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心头难过发酸。
苏筱玥看着大伙儿沉重不忍的表情,笑道:“哎、哎、哎,这都什么表情啊,我还好好儿活着呢,林晖你带着你的手下走吧,免得在这儿给我添堵。”
苏筱玥平时安静内向,从来没有如此俏皮说话的时候,却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刻不想再给队友们增加压力而故作轻松地说话,熟料正是这种刻意的轻松更让人心如刀绞。
林晖对何培文说:“你带他们离开,过去给魏局说一声,尽快让山涧下面所有的人离开。”
苏筱玥脸上变了颜色,厉声说道:“林晖,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你走!”
林晖凝目看过来,轻声而坚定地说:“输入密码而已,无需专业人员!”
何培文再次带人离开,山涧下所有的人被迅速疏散上了山道,整个山涧下只有宝马车上绑着炸弹的苏筱玥和车外站在她身边的林晖。
秋天的太阳毫无温度的照射在身上,山涧吹过的风发出凌冽的啸声,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目光在空中纠缠,男人高大的身躯慢慢弯了下去,侧身坐在驾驶座旁边,为了方便拆弹,两边车门早已经被拆卸掉。
随后他又慢慢站了起来,倾身上前开始亲吻她的额头,顺着鼻梁慢慢向下,然后停在她毫无血色的冰凉双唇上,她张口唇瓣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性感的薄唇,在亲昵的触碰中他喃喃:“准备好了吗?”
她明明知道他的意思,但脑中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些旖旎生动的画面,苍白的脸腾起了红晕,她在喘息中点头。
他缓缓松开她,垂目看她后又亲吻了她一下,拿出手机,苏筱玥眉心一跳,那是三年前的那部华为mate9.
林晖翻出影楼打入的两个号码再次确认自己没有记错,说:“第一个是座机号码,去掉相同的首位数字,取最后的六位数。”
苏筱玥笑得坦然,心中却遗憾都要死了还没和林晖坦陈一切,所有秘密只能随着她带到地底下了。
或许每年他到罗菲墓前放一束百合花的时候会再多放一束给我了——无论我是谁,都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