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愉初忽然有点想近前去,把他眉间的阴郁扯平。
明明长相少年感满满,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阴恻恻的。
还好她及时克制住了自己。
她左右看一眼,压低声音道:
“改进秘书处……你能说了算吗?陈怀昌还在上面呢。”
“他现在自顾不暇,管不上这种小事了。”他语气极度不悦,横瞥她,“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极具毛流感的眉毛,弱化了天生凌厉的眉峰,这时候紧紧拧在一起,倒是有点年少冲动的感觉了。
沈愉初忍住逐渐泛滥开来的笑意,仍旧一脸严肃问:“你打算从哪里下手?找马良才吗?”
秘书处名义上是挂在营运副总裁马良才底下的。
“说起这个。”大少爷仿佛又被开启了什么不虞的记忆开关,脸色暗暗沉下去,“马良才对你也不怎么好。”
沈愉初持续低头跟咖啡杯上的口红渍作斗争,顺口答道:“老马其实不错了,只是——”
“只是能力差、性格烦、嘴碎、爱推卸责任。”男声音色更低了,晦涩得几乎降下雷雨。
“呃……”沈愉初噎住,为他极为妥帖的形容,“差不多吧。”
太贴切了,活灵活现的马良才被勾勒在眼前。
季延崇不吭声了,兀自向前走。
沈愉初莫名其妙,加快脚步追上去,踅身探出头侧看他,问道:“你要对付老马了吗?”
季延崇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你好像很喜欢他。”
沈愉初一愣,摆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她被马良才压榨得不能再压榨了,怎么可能喜欢。
感觉就像是……毕业后才得知一直很烦人的教导主任被换掉了,高兴中又带点空荡荡的失落。
他将她的情绪尽数囊入眼中,垂下眼,往她手机里发送数份文件。
经历过孙宏达的事,沈愉初几乎当即就明白这些是什么。
“罪证”。
是马良才违规的证据。
手机在手中的分量,变得沉甸甸。
第一个案子为引,是她曾经做过的,针对一家3D打印企业的尽职调查。
一一点开,都是马良才在任期间通过的投资项目。
粗粗看上去没有太多关联,难为季延崇能把这些项目联系在一起。
七拐八绕的壳公司被卸下面纱,最终的控股股东都和马良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沈愉初越看脸色越凝重,再看向小孩的眼光简直肃然起敬,迫切追道:“这些离岸公司的股东信息,你是怎么扒皮出来的?”
“想知道?”眼尾一扬,掀出浅浅的得意。
沈愉初觉得他下一句就要提出些非分的条件了,立刻板住脸,“不想。”
季延崇无谓地耸下肩,假装失望。
沈愉初的冷淡只保持了一秒钟,再度震惊,长喟感叹道:“原来老马暗地里薅了源茂这么多羊毛。”
“嗯哼。”
沈愉初怎么看都觉得他欠兮兮的。
当然,作为一个成熟的都市女性,她下定决心不计较小男生的各种幼稚行为。
于是她沉着着一张脸,凝神分析,“孙宏达的事正在风口浪尖上,陈怀昌应该不会大张旗鼓处理马良才。”
“你想怎么处理?”季延崇盯着她的睫毛,突然发问。
“我?”沈愉初不可思议地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我说了算吗?”
“对,你说了算。”
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真的。
沈愉初深受鼓舞,“我觉得……就轻拿轻放吧,老马虽然人是烦了点,但也不是太坏——”
话还没说完,季延崇的不满已铺天盖地袭来,“为什么你一直在替马良才说话?”
沈愉初目瞪口呆,“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轻拿轻放?”季延崇攻击性爆炸地冷笑,“他想得美。”
沈愉初心累地呷了口咖啡,觉得口中这又酸又苦的滋味,和小孩子心性简直如出一辙。
“喂。”沈愉初叫住他,“十倍工资还算数吗?”
“算数。”
超前几步的男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大步走回来,语气僵直,“咖啡我买的。”
沈愉初近乎无语,“那我再买一杯还给你?”
季延崇深深看她一眼,迅雷不及夺走她手里的咖啡,就着杯口的口红印喝了一口,抿了下唇,挑剔地啧了下,“真难喝。”
做下判断,嫌弃地塞回她手中,转头就走。
耳垂烫了,隐隐发痒。
沈愉初在一轮接一轮的深呼吸中,跺碎了满地脆黄的落叶。
大少爷真病得不轻了,改天劝劝他早点找个医院入院治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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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良才的事,一天后,沈愉初在食堂听Ana讲了后续。
Ana神神秘秘端着餐盘坐到她旁边,抑制不住昂扬的情绪,“Amanda你知道吗!老马申请提前退休了!”
“啊?是吗?”沈愉初佯装讶然,手里握着的筷子配合地抖了抖。
“嗯嗯!”Ana用力点头,兴奋道:“你还不知道吧!一大早科林来找老马,在老马办公室里谈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俩人一起上去总裁办了,估计跟陈总聊了,不知道聊了什么,反正下来就说要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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