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能想到的,柔贵妃自也想得到,不甘、不愿相信、愤恨、好笑,种种情绪纷至杳来,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是何滋味,最终只剩颓然倒地。
蒋越瞧着,挥手示意士兵将柔贵妃抓住,请皇后定夺。
皇后思及先前二人的谈话,眸中恨意难消,道:“择一营帐,暂且将其看管起来。”
事后她要柔贵妃付出代价!
……
围场营地前。
陆璟郯、绥阳侯等党羽亦因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疑不定。
前一刻他还因父皇对于他的逼迫承受不住心中压力将要降服而暗喜,后一刻却变故突发,从树林深处四面八方涌出数不清的将士,有目的地奔向不同的方位,有朝着后方营地奔去的,可更多的却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震耳的呼啸声传来,被陆璟郯点名不幸成为下一个便要被处刑的兵部尚书讶然回首,营地前众人一时迷惑。
陆璟郯率先反应,倏地从椅上站起,再也没了方才的闲适自信,速命刘参将整兵抵挡,继而又想到什么般,回首道:“请父皇回营帐!”
竟是用的命令的口吻,惠安帝心如明镜,也不恼,这境况定是太子已回京,只淡淡看了眼陆璟郯便随看守他的士兵回营。
那一眼,淡且静,眸光幽深,蕴藏了太多无言的话。
陆璟郯看得清楚,心中更为窝火,愤而回身,不期然便瞧见站在下方的楚国公、长公主等人,念头顿生,遂指了命道:“来人!抓住楚国公府、长公主府和奉恩公府的人!”言罢,又命人去皇后营帐抓了皇后前来。
虽未有消息来报,但他预感,领兵攻进来的除却陆璟颢和楚巽,不做他人作想。
此次围猎,东宫以陆璟颢仍在西北战场鏖战为由拒了陪驾,能威胁他二人的人,也唯有这些人了。
刘参将匆忙领命,振臂一挥,高呼士兵随他抵御西北军将士。
绥阳侯瞧着攻进来的士兵数目,神色凝重,建言道:“王爷,穆将军守着围场外围,却并未传信进来,只怕外围已被……”
攻陷二字未得出口,便消失在陆璟郯阴鸷的眼神里。
他怎会不知!
只,他们为何能如此迅速回京?
营地前众朝臣和女眷听闻陆璟郯要抓人,且士兵就在不远处交战,稍有不慎便会被波及,瞬间慌作一团。
武将们和会武的小辈忙将人护在了里侧。
幸而穆将军腾不出太多的士兵抓捕楚国公等人,安腾、楚悭、楚国公、镇安侯还有武将们,应对起来尚且游刃有余。
……
围场外围。
正如陆璟郯等人所猜测般,确是陆璟颢从西北领兵回京救驾。
而为何会如此迅疾便抵达京城,实则早在十日前,他们便已秘密启程回京。
“殿下,若是宁王爷见无可挽回之地,下令斩杀围场内的皇上和诸位同僚……”随同回京的郑将军为人一向心直口快,他憋不住,便就问了。
说来,他心中的疑惑并不比陆璟郯一派的人少。
约莫一月前,楚大将军率亲兵烧掉了于处在荒寒之地的蛮夷而言极为重量的粮仓,西北战事的胜败已成定局,只这几乎是楚大将军拿命换来的胜利……若不是朱明及时赶到支援,楚大将军及其亲兵便要悉数命丧异国。
可楚大将军身负重伤回到军营,足足昏迷了半月之余,太子殿下却不顾大将军伤势,在大将军苏醒后不久便突地下令回京,只留了全将军、迟淮仍留在西北处理后续事宜。
而回京的路线,自不是常规路线,如今想来,为的就是避开耳目。
他虽不聪明,但至此,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陆璟颢,当今的太子殿下,一身褐金铠甲巍然端坐于骏马之上,神色莫测,目光注视着围场内,像是能瞧见里头的情形般,闻言只淡声道:“他没这个胆子。”
胆子?
宁王就连谋逆此等攸关生死之事都干了,先前更是已斩杀了四名同僚,何来不敢之说?
郑将军眉头紧锁,却知趣地没再开口。
陆璟颢又道:“阿巽,你以为胜算能有几成?”却是问的一旁的楚巽。
说不担心是假,整盘棋下到现在,他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楚巽一袭黑衣,本意是为的遮掩身上伤口的渗血,却衬得冷峻容颜更为苍白,形容憔悴,与往日威凛的楚大将军判若两人。
听闻陆璟颢问话,眼睑微垂,只如实道:“九成。”重伤未愈兼之长途跋涉,声音疲弱。
陆璟郯全然无所觉地便踏进了陆璟颢的精心布局,早在最初就注定了是败者。
他早便隐约晓得陆璟颢的计划,没有阻拦是因着他私心也想除掉陆璟郯,却不成想陆璟郯那般残暴,为逼皇上退位,竟斩杀朝臣。
陆璟颢听了楚巽的肯定,心底稍宽,又道:“无辜死去的朝臣府上,吾过后定会代为向父皇请旨论功行赏。”
郑将军那话他深知内里的话意,他不希望臣子里有人误会他冷血无情。
楚巽只无言颔首,郑将军心中颇有微词,嘴上却只得恭维道:“殿下恩义,几位大人府上定感恩不尽。”
而围场里的情形,却比郑将军担心的要乐观许多。
陆璟颢此举虽有不顾朝臣和家眷们的性命之嫌,可不得不承认,出其不意的攻势没给陆璟郯一派应对的时间,于他们而言,反倒避免了之后有可能因顾及人质而造成的僵持被动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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