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夫人听得,自己的决定被推翻,面上便稍显不虞,元妊瞧着,笑道:“哪有三姐姐说的那般夸张,杨姨娘跟去,也只是待在房里,怎么就需要应付那些人情来往了。”
元蓁望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在元妊眼里看见抹挑衅的意味,她淡淡垂眸,并不理会她,转而笑望向顾氏,道:“娘也不必急着给爹爹收拾行囊,先行问过爹爹再收拾不迟,前次大哥便遭遇暗杀,娘也记得千万要嘱咐爹爹不要透露行踪给旁人。”
元蓁这话是嘱咐的顾氏,实则却是故意说给元老夫人听,元勊此次的差事亦有危险,何必还要带个全然没有帮扶之力的杨姨娘。
顾氏想起长子前次的差事,仍心有余悸,自是配合着女儿点头称是有道理。
元妊见了,暗暗咬牙,又道:“三姐姐这话说的,杨姨娘又岂是旁人,她可是大伯父的侍妾,怎么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元蓁这才终于看向她,摇摇头道:“六妹妹那时还在家庙,并不知晓我们当年收到大哥家书时那提心吊胆的忧虑,父亲是公府的顶梁柱,我只是不想父亲身边有不定的危险因素。”紧跟着又与元老夫人说道:“只我们在这说无济于事,祖母不若等爹爹回来问过爹爹的意思再做决定。”
元妊与陆璟郯有丝丝连连的关系,在元妊面前,就更不宜透露太多。
且楚巽说了,此次他会让他的人暗中护着爹爹走另一条道去永兴和南川,而明面上的侍卫则走另一条官道。
杨姨娘若是跟着,也不能与爹爹一道走,可不一道走,又担心容易被觉察出蛛丝马迹。
元勊自是没有答应,就如元蓁所言,此次外出办差,他决定轻车简从,只带了陈鸣一人在身边,元老夫人见元勊已有了主意,且元勊也说兹事体大,他不欲招摇引人注意,这才没再张罗要人跟随前往的事。
自然,此乃后话。
当下元老夫人又吩咐了些顾氏需要注意的事后,便摆手让顾氏等人告退。
这些事宜曾跟着元勊在外六年的顾氏自是能置办得妥帖,元老夫人却是不放心,总要过问一遍才能安心。
元蓁扶着左以伈跟在顾氏身边回大房,思量了会,问道:“祖母怎地会忽然想起杨姨娘来?”
他们回京以来,老夫人从未提过一句有关于杨姨娘的话,况且,只要稍加打听一下,就能知晓,爹爹回京后不是宿在前院就是宿在正房,从未踏足过杨姨娘的院子,且爹爹已有四子二女,子嗣上也并无能让人诟病之处,怎地老夫人却突然在此时提出让杨姨娘跟随爹爹外出办公?
差事重要还是身边有人伺候重要?
顾氏没说话,径自往前走,左以伈见了,便给元蓁细声解释道:“许是与杨姨娘如今也去给老夫人请安有关。”
内宅常见的邀宠手段罢了。
而老夫人,许是单纯想帮杨姨娘,许是故意想要打压婆母,亦许是有人在旁撺掇吧,便提了出来。
元蓁明了,左以伈又道:“也许是为了五妹妹,母亲提了好几个适龄有为的儿郎,可杨姨娘瞧着都不甚满意。”
元蓁抿抿唇,照理庶子女的亲事应全凭娘亲做主,只是为了孩子好,娘亲才会在定下之前问过他们的意思,杨姨娘却因着此事而特意去老夫人面前露脸讨好。
莫不是想要让老夫人给元拂相看一门亲事?亦或是她早有相中的,想让老夫人替她做主?
“六妹妹和杨姨娘有接触吗?”
这左以伈知道得倒不如顾氏清楚,只能摇摇头,顾氏侧首嗔了元蓁一眼,“杨姨娘的事你就不要费心了,又不是四处去游山玩水,你爹对待公事向来严谨,我能应下也是因着有把握你爹不会答应。”
只心里对女儿能向着她还是受用的。
“妊姐儿我都有让人悄悄看着,并未发现她们二人有往来。”
元蓁眨眨眼,可见内宅的人办事还是有纰漏,若有一直看着,怎么会发现不了元妊仍在与陆璟郯有联系?
不过,幸而楚巽因着楚五老爷的事有了警惕,这才发现了元妊与陆璟郯秘密联系的法子。
只元蓁并未有告诉顾氏的意思,如今还不是说的时候。
“爹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约莫就不能见着小孙子出世了。”
元蓁只是随口感叹下, 是指爹爹去的时日久,不能亲眼见着孙儿落地的意思,顾氏却回身一掌不客气地拍在女儿小臂上,“胡说什么,办好差事回来不就能见着了!”
元蓁见状这才发现自己这话有歧义,忙告饶。
下晌时,楚巽和元勊一道回了奉恩公府,相比于女眷们的忧虑重重,元勊倒是瞧着与以往无异。
回府前见着楚巽跟着他前来,他便知晓女儿仍是回了府来看他,高兴地特意吩咐陈嬷嬷让厨房整桌好的,让女儿用了晚膳才回去。
元蓁自是应下,又亲自给自家爹爹给倒了杯茶,这才问道:“爹,可是就定下了让您前去?”
本是休沐的日子却召开朝会商议,皇上很是重视此事,刻不容缓。
元勊只点点头,看了眼妻子和女儿道:“别担心,只是去走几个地方罢了。”
皇上昨日连夜召见他,甚至提及了蒋首辅,心中是早便已选中了他。
顾氏听丈夫如此说来,也不欲将愁容显在面上,便婉然一笑,问道:“何时离京?是否要抓紧收拾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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