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那样的事情,回了娘家来竟被说成是耍性子了。
元蓁看着元蓓那狠狠揪紧的细眉,抿抿唇,开口道:“两位夫人似乎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只一昧地劝我大姐姐消气,平妻之事如今是怎么一个说法?”
“你个外嫁女,哪里轮得到你开口,这是我雷府的家务事。”雷夫人一见元蓁又说话,且还一语中的,气不打一处来。
顾氏一听,拉住了想要开口的女儿,淡淡瞥了眼绥阳侯夫人,道:“雷夫人此话说来不觉丢脸?绥阳侯夫人说来也是雷府的外嫁女,如今不也在此插手此事?”
雷夫人指了顾氏和元蓁母女俩,急赤了脸,若不是丈夫说不能没了奉恩公府这门姻亲,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么个儿媳妇,趁此休了两厢如意!
“你们公府别欺人太甚……”
“够了!”绥阳侯夫人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雷夫人,又望向顾氏和元蓁的方向,道:“辅国公夫人也瞧见了,我家嫂子也是因着枫儿被打了而急怒攻心,难以平心静气,这才找了我来帮着劝劝二侄媳妇。”
说着便望向雷夫人,眼里再次暗含了警告,示意她莫冲动。
“我有一个条件!”忽地,低着头的元蓓终于开了口。
屋内众人不由都望了过去。
只见她仍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声音听来倒还决绝。
绥阳侯夫人便问道:“二侄媳妇有何条件,尽管说来听听。”
“我可以不和离,但是,母亲需得当场立下字据,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从今往后,雷府不得对我动辄打骂,若以后再次动手,我依旧会要和离,届时雷府必须答应。”元蓓道:“且我可以答应让那女子进门,却只能为妾,若是非要娶平妻,那便当即和离!”话中的母亲,自不是指的彭氏,而是雷夫人。
竟是这样一个要求!
元老夫人、彭氏仍旧没话,元蓁听言,面上神色愈发淡了,顾氏只暗叹在心。
“蓓姐儿,你可想清楚了?”
元蓓迟疑了下,半晌后却是重重点头。
雷夫人见了,“呵”地讽笑了声,“果然胡人之女就是精明,当真以为我们雷府稀罕你不成,还要挟我们?”
语气轻蔑至极,仿佛胡人就是那低贱到蝼蚁般的存在,雷夫人对胡人的看不起于神态语气之上尽显得淋漓尽致。
元蓓脸色刷地惨白,从小她便知晓自己与别的姐妹在相貌上甚为不同,肌肤、眉眼乃至长大一点后的身段上,都与姐妹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她平时不显,实则很介意自己的出身,可是身世不是她自己所能选择的啊!
元老夫人听闻此话,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黑沉得难看,她儿子的姨娘可不就是胡人。
元蓁冷了脸,道:“殊不知雷府原来这般瞧不起胡人,胡人归顺我朝多年,年年来朝进贡,就是皇上也以礼相待,原来雷夫人竟觉自己高贵如斯了。”
元蓁心下颇为恼怒,一个个的平日里对着她和娘亲,嘴上功夫可活跃,一到了外人面前,却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眼里只有利益,或爱面子自持身份、或看戏作壁上观,如今公府被人这般看轻,却无人开口说半句,但凡老夫人拿出点气势来,她雷夫人和绥阳侯夫人敢这般作威作福吗!?
只苦了她娘亲,却要周旋于这斩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中。
有了元蓁在,顾氏确是轻松了许多,老夫人、彭氏皆和她对这件事的主张不一,先不说和离的问题,平妻的问题竟也矢口不提,只想劝着元蓓妥协先跟了回去,她只一人,应对得颇为吃力。
绥阳侯夫人深深看向元蓁,“楚少夫人也别说得这般严重,并无人说过看不起胡人。”
雷夫人见小姑子为她说话,忙也说道:“就是,我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元蓁只当作没听到她们的话,望向元蓓,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道:“大姐姐可听到了?待会字据上应多添一条,若是往后雷府再有人张口闭口胡人、大周人之分地喊,索性就向言官们揭发,在朝堂上好好参雷大人一本。若往后再遭受毒打,也跑去言官们的府邸,只管找那些夫人们哭诉,要和离之前也要先给点教训欺负了你的人,不然只吃暗亏也太蠢了些,再者,大姐姐身为大姐夫的正妻,大姐夫要娶平妻或是要纳妾,你怎地就只知晓冲动跑回公府来,答应抬那姑娘进府前也要先打听清楚了那姑娘是谁、为人品性如何才能考虑答不答应啊。”
大周律法中,可没有娶平妻这一条,民间倒是有此习俗,但那都是在外行商的商人家做的,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都不会做出娶平妻这样有辱家风之事,且纵使在商人家中,平妻,也只是给小妾的美称,家族是不承认平妻的,平妻说到底仍是小妾,对正妻也是执妾礼,所出的子女在族谱上亦为庶出。
雷府竟闹出娶平妻一说,且还要把理由推脱在元蓓对雷时枫的仕途帮不上忙和还未育有子嗣这两点上,就为了不背上这些骂名,元蓓也该好好打听背后的内情。
元蓓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还能这么做,更没考虑到这些......
绥阳侯夫人、雷夫人却听得面目阴沉,“楚少夫人未免管得太多。”
元蓁微微一笑,“侯夫人此言差矣,今日这么一闹,不说个清楚以杜绝后患难道还盼着三天两头又闹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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