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连着十数日贬谪、抄家,百姓们不论何时走在街上都能瞧见侍卫在急步奔忙,不时还能瞧见侍卫们抬着大箱大箱的金银珠宝从好些官邸中出来。
陆璟颢忙得每日只能安睡一两个时辰,心底却充实高兴。
而相对的,江州及江源道也终是等到了惠安帝的旨意,亦是动荡颇大。
江源道上元理韫能做主的早便在江州巡抚樊大人的襄助下将道上的涉事官员全都收押在牢,待听得惠安帝旨意,便依据了涉事轻重,金银数额大小,抄家的抄家,罢职的罢职,贬谪的贬谪,和宁辞戍、樊大人三人,亦是好一阵忙活。
以致原以为七月初便能回京的日子,直到八月初才得以启程回京。
......
此事本应与奉恩公府无甚关系,但却因着元蓓的亲事多少有了点点牵连,为元蓓牵线保媒的礼部陈主事此次亦是被抄家的一员,元老夫人狠狠将向来疼宠的幺儿元二老爷训斥了一顿,幸而元二老爷在元老夫人的偷偷贴补下手头向来宽裕,从未跟陈主事有何银钱上的牵扯,也幸而只是个中间保媒之人,连累不到奉恩公府。
而绥阳侯府关系却极大。
绥阳侯外院书房内,绥阳侯、世子薛柯广和陆璟郯三人此时的面色比之惠安帝初见账册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个书房内弥漫着隐怒暴躁的气息,只待等一爆发点。
满屋死寂中,薛柯广终是忍不住咒骂了句,恨恨捶向座椅的扶手,怒道:“我辛辛苦苦各处奔忙谈下来的财路,就这样!就这样被断了!”
京中商道几乎是宁辞戍一手遮天,他们难以插足,他辛苦各地奔走找的财路,就这么轻易被截断,他心中怎能平静!
想着,愤怒之至就要将手边的茶盏随手扔出去,却被绥阳侯厉声喝住道:“你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吗!?给我放下!”
薛柯广满面愠怒,却只得在绥阳侯的瞪视下愤忿将茶盏放下,可动静仍是很大,茶盏与桌子碰撞发出好大一声,他仅能以此宣泄心中的气怒。
“好一个翟场主,底下的人都在做什么,为何他有账册却无人知晓?”怒到极致,陆璟郯反倒冷静得令人觉着可怕,细长的眸子里盛满的皆是阴暗的冷芒,薛柯广无意间望过去,触及便是不自禁的一颤。
若是知晓账册的存在,他们也不会贸然动手除掉他!他虽阻了他们的财路,也不是不能先留着,拿回账册再除掉即便过后再查这个案子也损及不了他们什么利益!
虽有些不是他们的人,但损失的也不少,还断了他们的财路......陆璟颢!元理韫!宁辞戍!为何偏要与他为敌!?
以后,他绝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
绥阳侯到底要比年轻的二人老练,沉得住气,只却也面色阴沉,他制止二人的发泄,道:“已然如此,宣泄情绪有何用。现下的情势是皇上已留意到了这方面上,此次这事牵扯上的都是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官吏已是万幸,往后愈加小心行事便是。柯广,暂且先停掉手头上的事,近段时日莫要妄动。”
而后又望向陆璟郯,缓了缓语气,道:“殿下亦是,趁着此时,上奏前往敦化道避一避锋芒,也借着此事在皇上面前留个勤政的好印象,至于先前谋划之事,亦不能再有动作。”
陆璟郯本在柔贵妃寿辰后便该前往敦化道督建河坝,奈何突兀曝出了翟场主之死,此事与他息息相关,便暂且决定留在京中等消息。
两位已参政的皇子皆在京中,可皇上却将查实翟场主账册这般重大的要事交给了陆璟颢,且事前竟连一丝风声也未曾透露,瞒得严实,显然是在防范,这于他们极为不利。
皇上是愈发地重用陆璟颢了。
闻言,陆璟郯默然,薛柯广却满心不甘,道:“父亲,难道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吗?元理韫这般不识趣,怎么也要给他个教训!”
不过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官,竟敢断了他的财路,只要一想及,他心气便难以平和!
绥阳侯就不客气地斜了眼过去,冷声道:“你要怎么教训?想怎么教训?前次派出的死士有去无回你还不明白吗?奉恩公府的背后如今站着楚巽,你去惹他,是嫌我们太过安逸了吗?再者,这也只是一部分的银钱来源罢了,近段时日你给我待在府中不许出去,何时冷静下来,何时才能出府!”
那五百虾兵蟹将般的金吾卫,只到了楚巽手下才时常操练起来,短短数月而已,仅凭他们又怎么敌得过他派出的精心培养个个皆能以一敌百的死士,若不是楚巽派了人暗中保护,元理韫和宁辞戍岂能活着抵达江源道。
长公主是皇族,规制中历来便拥有两千亲兵的权利,且当年出嫁之时,还是惠安帝,亲自赐予了长公主二十名暗卫,意在随身保护。可是,已过去这么多年,若是他,他也会借机壮大暗卫的培养。
何况,显然长公主已将暗卫交予了嫡长子楚巽打理。楚巽那样一个有谋略之人,且在外多年,极是便利,又怎会没有动作,只怕原本的暗卫规模现今已在他手中壮大了许多,竟已能自如派遣调动暗卫。
对此前的话,陆璟郯并无多大反应,可听闻楚巽的名字,墨黑的细睫却微微颤动了下。
他猛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冷脸大步离去。
......
动荡过后,好长一段时间里,百官们皆战战兢兢,于公务上更为勤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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