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迟心在床上赖了一天。不饿,只喝水。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难道他还会再来?
当然不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或者,视而不见。
她没有错。那天之后已经足足过去了二十天,电话里存的那个号码不知道还在不在,是不是早已把她拉黑了?她点开过,却没敢试。神奇地,就连杨硕这些日子都没见过,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好像刻意似的,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意料之中吧,可惜,她有点低估了自己的贪婪,过去这么久了,每次趴在枕头上,关了灯,她还是会埋着头努力回忆他的味道……
深深地嗅一口,好想再被他抱一下。真的好想……
手机震动,不屈不挠地震动。
迟心只得摸索着从床头柜抓过手机,看一眼:朵朵。
“喂……”
“哦哟,嗲得来,在等萨宁啊?”
噗!这个坏蛋,迟心笑,“我在睡觉!”
“偶买噶!睡得哪一场啊?这都下午五点多了!”
“昨晚有事儿,快中午才睡下。你到海南啦?”这个家伙去海南出差,本来周日晚上到就可以,她还是选了周六,可以玩和吃。
“哎呀,到了呀,可是刚发现有个报告我忘了copy了,在我家电脑里,你找一下发给我。”
朵朵口中的“我家”其实是老大张志的租屋,这两个名义上各自住,可大男人的房间早已经被朵朵打扮得粉粉嫩嫩的,合心意得不得了,于是总有借口不回她老妈家。
“你家老张呢?”
“他下现场去了呀,下周才回来呢。快点呀,我急瑟特了!”
“哦,好吧,钥匙在杨硕那儿?”
“嗯嗯,我打过他电话了,谢天谢地他在凌海的。你赶紧去找他吧。”
“哦。”迟心答应着就往起爬,“他在哪儿?”
“在单位,你到大门口就好了。”
“他在远油?”心怦怦就跳,迟心嘟囔,“周六,他怎么又……”
“哎呀,他不是已经卖身给许处了么,就差到人家家里做长工去了呀。你赶紧过去!”
“哦,知道了。”
爬起来冲进浴室,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而已,其他,都还好,可是,心跳得厉害,感觉都要站不住了……
……
收到迟心短信的时候,杨硕正忙着,一个电话打给保安:“麻烦让她进来,我在一楼大厅。”
几分钟后,杨硕轻手轻脚地出了会议室,电梯下到一楼,刚转过走廊就看到了大厅正中等候的女孩,立刻眉梢上扬,“哎!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怎么了?”
杨硕上下打量,笑道,“难得见你这个样子,这还……”
“嘘……”迟心赶紧竖了食指让他别咋呼了,空旷的大厅,声音好大,而且,一个人也没有……“钥匙呢?”
“你吃饭了么?”
“没呢。”
“那你等我一下,这边马上结束了,一起去吃?”
“嗯……”迟心不饿,一点都不,可站在远油的大厅不知怎么的就不想说不。
“我跟你一起去他家,免得后头我还得到你那里拿钥匙。”杨硕又说。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迟心点头,“嗯。”
“那来吧,到上面等我。”
“上面?你们不是在工作么?”
看着她,杨硕忽然笑了一下,“你来,一定得来。”
跟着进了电梯,摁下了五楼。著名的远油大楼,电梯里连个液晶屏都没有,整体平实的设计比起很多外资和民企都要朴素得多,可这是绝对的甲方,就像那红砖老楼的国家设计院,再旧也威严。
唉,笔试、面试,这里她也曾三进三出,结果么,一塌糊涂。迟心轻轻吁了口气,再站在这里,才觉得头都不太能抬得起来。
杨硕瞥了一眼过来,“怎么就不肯再面试,犟得来。”
真行,这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迟心讪讪地笑了一下,没吭声。现在么,她更不能来远油了,丢人就算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她魂不守舍做出来的图纸大概能把现场给炸了。
五楼是会议、培训室还有一部分人事部设立的考核室。刚一出电梯就隐隐听到有乐器声。胡琴?迟心是个音乐盲,也听不出是什么胡,只听杨硕说,“下周是华东季度会,今年我们主场,很多事情要筹备,还要准备节目热闹一下。正排练呢。”
“什么节目?”迟心悄声笑,“你这家伙,既不能歌也不善舞的,别告诉我你要诗朗诵!”
“怎么会!我不能,可有人能啊。”
看他那一脸得意样儿,眼睛里都要溢出光来,迟心忽然就有点紧张……
后门推开,原来是三间会议室打开了中间的隔断,一个偌大的多功能厅。一排排桌椅过去,主讲台下,瘦削挺拔的男人,一件白色无领衬衫,袖子随意地卷起,浅灰色休闲裤,干净清爽,果然,是他……
此刻背对着,正在调着音响。
一个背影而已,迟心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通通地跳。脚步定在门口再不往前挪。杨硕看了看她,没说什么,独自往里去。
调好伴奏,他转过身。领口的扣子开了三四颗,一个自然的V领难得地露着皮肤,不知是什么材质,看起来轻柔又精致。他没有注意远远的后门,只是一脸温和的笑看着前排,“再来最后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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