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空寂的走廊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就在迟弈终于忍不住要踹门的时候,楼下传来纷杂的走路声和人声,是拍摄团队回来了。
顾导走在最前,看到迟弈的时候一瞬间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喊道:“迟总!”
迟弈皱着眉回头,神色冷戾,强压着火没出声。
顾导立马上前说着:“这时候对乌桃很关键,您不能打扰她。”
迟弈冷笑着:“关键?”
余晴看情况不对,神色复杂地走上前,说着:“迟总,您还是……回房间去吧。”
顾新对迟弈的印象不错,也知道他是担心乌桃,耐着性子解释:“乌桃一直和我说她入不了戏,她的大脑一直在抗拒这个剧本。她说,明明几乎是她自己的故事,但是她看起来却生硬无比,怎么都无法把人物代入。”
“我不知道乌桃的童年是什么样子,也不能确定她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乌桃真心想做一个好演员,也想拍好这部戏。”
“所以我让她身临其境去看拍摄现场,就是为了让她更好的代入。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她会不停地陷入自己真实的回忆里,体会那些让她曾煎熬无比的过去。但这样她才能入戏,才能找到感觉。”
顾新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您如果这时候进去了,她今晚的疼就白受了。以乌桃倔强的性子,就算现在好了平静了,她也会继续找感觉让自己再一次沉浸进去。”
“这是乌桃作为一个演员的素养。”
迟弈沉默下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顾新说的有道理。
乌桃就是这样一个,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狠心的女人。
为达目的,她不会怕疼。
她昨晚因为压力在他怀里哭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想演好这部电影的决心。
迟弈退了一步,竭力将冲动压下去,冷声说:“好。”
顾导松了一口气,刚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乌桃拉开门出来,昏黄走廊灯下,她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知道哭了多久。
她平静地看了一眼迟弈,轻声说:“迟弈,别管我。”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重来这一遍。”
迟弈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才自嘲地笑了下:“行。”
他转身回了房间,将门“嘭”地一声关上。
走廊上的众人都没出声。
乌桃看了一眼迟弈的房门,眼角的红似乎更重了些。
她扭头对着顾导说:“对不起顾导,给你添麻烦了。今晚拍摄的片段我能看看吗?”
顾导点头说:“可以,你和余晴一起来我房间看吧,我放给你。”
今天晚上的剧情不算短。
讲的是陆向雪被家里的亲戚带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好出来通知病人家属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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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摘下医用口罩,问:“哪位是直系亲属?”
陆向雪的父亲陆光正站起来疾步过来,扬声喊:“是我,大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经过几个小时焦急地等待,陆光正的眼睛熬出了红血丝,下巴细密的胡茬发青,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陆向雪站在亲戚身后,抬起乌黑的眼睛看向医生和父亲,小小的嘴巴紧抿起,眼里全是对未知的畏惧。
医生摇摇头,说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具体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很有可能是癌症,你们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
当时的陆向雪还不懂什么叫癌症,只是看着医生的样子,觉得好像是一种很可怕的病。因为畏惧和不安,她丢开亲戚跑到陆光正身边,死死抱住他的胳膊,眼眶里泛着泪光。
陆光正的表情一瞬间变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医生,声音微微颤抖:“癌症?”
医生点头,遗憾地说:“初步判断是胃癌,做好最坏的打算。”
身边听到这个消息的女人撇撇嘴,尖锐地声音说道:“癌症呀?那得话多少钱,哎哟,怎么年纪轻轻地得这种病!”
她瞥了一眼陆光正,放低了声音嘟囔着:“早就说过让你别娶这种病秧子,当初非不听。”
陆光正此时正焦头烂额,发了火道:“能闭嘴吗?!”
他看着身边小小的陆向雪,情绪在巨大的打击和亲人的风凉话中爆发了,咬牙切齿地咆哮:“陆光美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不想管吗?自从爸妈走后,你老早就不想认我这个弟弟了,我指望你管了?!”
走廊里其余等候的病人家属往这边看过来。陆光正说的直白不留情面,陆光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脸红脖子粗地去拽陆向雪,喊道:“谁不想管啦?我今天没给你看孩子吗!这么大的病我管的起吗我?自家日子不过啦?”
突然的争吵和推搡吓坏了陆向雪,她瘦小的身子在两个大人中间被推来推去,仿佛她是人人都厌弃的娃娃,吓得她大哭起来:“姑姑坏!姑姑坏!我不要姑姑……!”
陆向雪下意识去抱陆光正的大腿,泪眼婆娑地抬头看陆光正:“爸爸我害怕,爸爸,你别凶了……”
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吓坏了,陆光正的心里也不好受,喘着粗气平复了一下,红着眼睛蹲下来说:“向雪乖,这几天先住姑姑家,好不好?妈妈生病了,爸爸得在医院照顾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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