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大为震惊。
贺琏接旨谢恩。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问前来宣旨的周公公,“朝中将军又不是没有,皇上为何非得要侯爷呢,他之前连早朝都不曾去过呀!”
周公公神秘莫测的一笑:“侯爷的伤既然早就痊愈,本就该主动去请见圣上的啊!”
老夫人脸色一变。
周公公又笑了笑,安慰道:“这次是侯爷立功的大好机会,侯爷可得好好把握。”
贺琏淡淡道:“守护国土,此乃分内之事。”
周公公点点头,听闻西平侯一向宠辱不惊,果真如此,他恭敬的行一礼,告辞走了。
老夫人慢慢坐在椅子上,心潮起伏。
当真是世事难料,她本以为女婿这辈子也就平淡下去了,结果圣上一个旨意,他便得再去战场浴血杀敌。
只是,未免太巧。
就在外面风言风语的时候,这道圣旨便来,她忽地想起沈月华曾说过的话。
她怕她的前夫来闹事。
莫非……
老夫人的手一下子捏紧了,如此说来,岂不是自己连累了女婿?
她长叹一声:“都是我不好,非得让你答应这桩婚事,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贺琏摇摇头:“岳母无须自责,这是早晚的事情。”
他既然承了爵位,势必是要为朝廷效力的,更何况,一朝皇帝一朝臣,新帝与先帝两人性格并不相同,相比较起来,却是新帝更有作为。像流于国,在此前便已经蠢蠢欲动,可先帝一直未同意动用武力全面镇压,只是小打小闹,以至于到现在,问题都没有解决。
如今是该一劳永逸的!
贺琏对新帝的决议并没有抵触之心,他从来都是忠心为国,之所以沉寂那么久,不过是皇帝的心思,贺琏也不是不了解的。
做臣子,每时每刻都要有做臣子的觉悟。
贺允宁听说了,哭着跑进来抱住贺琏的大腿,泪如雨下。
他舍不得父亲。
好不容易二人才渐渐亲近,贺琏却又要走了。
从此后,他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陪在身边,就跟前几年一样,贺允宁哭得更加大声。
贺琏忙道:“允宁,你别哭,小心头又要疼了。”
贺允宁抬起头,呜咽道:“是孩儿欺骗爹爹的,孩儿没有头疼,爹爹,你打孩儿罢!只要爹爹可以留下,不去打战,孩儿不怕爹爹打……”
贺琏一怔。
这孩子当真是……
可是,不管怎样,他都是自己的儿子。
贺琏望着贺允宁乌黑的头发,感受到他紧紧的拥抱,心里也不禁难受万分。
那么小的孩子,却要经历如此多的离别,可叹自己竟从来不曾对他温柔过,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稚子何辜!
贺琏又回头看看岳母,长叹一声道:“允宁,爹爹不怪你,是爹爹以前没有做好,允宁,你能原谅爹爹么?”
贺允宁睁着闪着泪花的大眼睛,一脸错愕。
父亲竟然要他原谅!
“爹爹?”他不明所以。
贺琏蹲下来,把他搂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爹爹这次虽然要出去打战,但很快就会回来的,允宁不要怕,等着爹爹,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游玩,可好?你不是很想出去游历的吗?”
“真的?”贺允宁大喜。
贺琏重重点了点头:“你可曾见爹爹食言?”
贺允宁忙摇头:“爹爹是君子,是顶天立地的,绝不会食言!”
贺琏笑起来。
贺允宁第一次看见父亲笑,才发现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比冬天的阳光还要暖,贺允宁忍不住又哭了,抱住贺琏的脖子:“爹爹一定要早日回来,不要受伤了。”
贺琏嗯了一声。
“可是,爹爹,”贺允宁还有要求,“干娘……”
“不准再提这件事。”贺琏一口回绝,“沈掌柜并不肯,你使出这种手段已经叫爹爹难堪,此事我绝不能答应!”
贺允宁扁了扁嘴:“可允宁喜欢干娘。”
“那沈掌柜便永远都是你干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找她都行。”
贺允宁又红了眼睛:“可允宁还想要个娘亲。”
老夫人见这父子能如此说话,已经很是欣慰,此时过来道:“是啊,就算不能是沈掌柜,别的人,你将来总要找一个,我也好放心。”
贺琏看看二人,眼眶也是发热。
本以为妻子去世,生无可恋,可如今才明白,自己难以割舍的并不是只有她。
他只能往前而行。
假如到达终点,便会再一次见到她,他是该面带微笑的生活下去罢?
到时候,他便能告诉她,他已经尽力。
“岳母,允宁,我答应你们,此次回来,我一定会好好考虑这件事。”他许下承诺。
老夫人与贺允宁都高兴的笑起来。
贺允宁“吧唧”一下亲在贺琏的脸颊上。
那一刻,他终于释怀。
过了几日,贺琏领兵去流于国的消息也终于传到沈月华的耳朵里,但那时,他已经走了。
王氏懊恼圣上竟然这时候搬下圣旨,教这一场亲事断了可能。
可她到底也不敢责骂,只在家中唉声叹气。
也就在这时,沈月华也做下了一个早就该做下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