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宁的奶娘我已经赶走了,别见是玉琳以前请来的,就一直留着,她也有看错人的时候。”老夫人道,“你儿子的事,你总要放些心在上面。”
贺琏道:“岳母是有经验的,全听您做主。”
“我倒是想的跟月华一样,月华,你来说。”老夫人看沈月华一眼。
沈月华心道自己好歹也是贺允宁的干娘,说上几句应是没有关系的,便把此前跟老夫人讲的又说了一遍。
贺琏点点头:“那就多给他找几个小厮,我让雷管事去。”
“光是小厮能行?”老夫人语气有些重,“你虽然是侯爷,仗着祖上积下的荣耀,一帆风顺的,可后面的事情哪里想得到?人在朝中,还能不要结识人,哪个不是你帮我,我帮你?你们贺家子嗣单薄,那些靠不上,别的总要做些功夫,允宁也总不可能一辈子要你扶持!你看看哪家的孩子,一个朋友也没有的,也别说朋友了,除了几个表兄妹,就没有认识的,他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贺琏被她一通训。
沈月华见此,也有些尴尬。
到底贺琏此前一直是高大冷酷的形象,如今立在老夫人跟前,乖乖受训,总是有些违和感,偏她还就在旁边。
那是走也不行,不走也不好。
老夫人发完火,也觉得有些过头,又笑了笑道:“月华反正是自家人。”
沈月华不方便说啥,做木头人状。
“那依岳母的意思,该如何做?”贺琏语气平静,好像心情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老夫人道:“自然是带着允宁……”说着又顿住,她这女婿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带着孩子去别家串门?
就是去了,只怕事情还得弄糟。
老夫人叹口气,觉得有些难办。
沈月华给出主意:“我家表妹虽然以前也认识不少小姐妹,不过搬来京城了,也是从头开始,如今我小舅送了她去一个女先生开的私塾,每天开心着呢,又结识了几个姐妹,互相去家里玩过好几次了。”
老夫人眼睛一亮:“对啊,咱们也这样,别人不来,他还不能去么?”她想了想,“唔,不然就去钟家的族学里念,那钟家祖上便是临安的,他们家极重视子孙的教导,几代皆出了杰出子弟,”她问贺琏,“如今的钟大人像也做到尚书了罢?”
“工部尚书。”贺琏回答。
“他们家跟我娘家多有交情,钟老夫人留在临安的时候,与我也有过来往,是个善谈温和的,好几次叫我去京里,我也没抽出空,这次来……”老夫人哼了一声,“因为你的事儿,我也是没做休息,倒是该去探望一下了。”
贺琏皱了皱眉:“怕会给人家添麻烦。”
“所以才要去拜访啊,钟家的族学都是请了名师的,本也有其他家族的孩子一起学。”老夫人笑了笑,“少不得要我厚脸皮一次了。”
贺琏抱歉道:“让岳母费心。”
“你知道就好。”老夫人斜睨他一眼。
这二人交谈虽然都是老夫人在说,贺琏鲜少发言,但沈月华也看得出来,这岳母跟女婿之间的关系很好。
贺琏尊敬老夫人,老夫人也是真的关心贺琏,关心他们父子的生活,极是难得。
事情已定,老夫人笑着看沈月华:“果然是没有叫错你来,帮了我大忙呢,允宁以后去钟家,也要开始学着做人,没得以为到哪儿,都能无法无天的。那钟家很有规矩,他总是能往好里去学。”又跟贺琏道,“月华铺子里事情也多,抽出空来一趟,总是你儿子,你亲自送她回去。”
沈月华一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个儿回去。”
“那你送到门口。”老夫人吩咐贺琏。
贺琏便道:“沈掌柜,请。”
沈月华便只能让他送了。
二人一路静默。
临到门口,贺琏才停下脚步道:“允宁让你费了不少心,多谢了。”
这句话他说的很诚恳,儿子自从认识沈月华之后,确实听话许多,同他交谈时,也不像以往油头滑嘴,知道要端正态度了。
这些肯定是她的功劳。
沈月华认真道:“侯爷信任,让允宁认我做干娘,便是分内之事,再说,也算不上费心,允宁这孩子讨人喜欢,见到他,我心情也很好,这是相互的。”
贺琏目光落在她脸上,蓦然想起岳母说的提议,让他娶沈月华为妻。
其实这些天,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作为父亲,他是该为儿子再找个母亲,可作为丈夫,他却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只是岳母逼得紧,他对她又有愧疚之情,一时竟是陷入两难的境地。
诚然,沈月华是个很好的选择。
他们相识六年,虽然此前不曾有过多少交往,可他见识过沈月华为人处世的态度,她不卑不亢,做事认真负责,性格坚毅又乐观,不论男女之情的话,他是很欣赏她的,故而才会让她当贺允宁的干娘。
所以,这样的女子,本该有更加合适的姻缘,若是嫁他,反倒是辱没了。
毕竟,自己并没有以真心待人,他如何说得出口?
可是,若是让他娶的别的姑娘,一来,贺允宁并不喜欢,二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一个陌生的女人。
贺琏想到这里,暗暗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