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兰修脸色阴的发黑。
她就是这般的性子,才总是叫人惦念着。
那样的笑,若真的被贺琏瞧见,二人又常在一起,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上她?
他极其严肃道:“沈月华,别的我不管你,唯独这事儿,你答应我,你不能再去西平侯府!”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他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安。
贺琏,大明朝的传说级人物!
他带领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外族都称贺琏为死神,只要听到他的名字,胆子都要下三分。
偏生他还是一腔柔情,妻子过世这么多年,从未再娶,虽说现在他因功高震主,暂时不再受到重用,可他的名声却依然皎皎如明月。提起贺琏,没有人会说一句坏话,因为他曾经浴血奋战,保卫过家土,保卫过百姓,他度过的艰难岁月,换来了国家的安宁。
这样的对手,带给了赵兰修前所未有的压力。
虽然,贺琏与沈月华之间还不曾产生男女之情。
然而,世事难料,若是不提前防备,谁又知后事如何?
沈月华也陷入了沉默。
她能感觉到赵兰修的情绪。
可是,她该说什么呢?
答应他,不再见贺琏?后面呢?她的生命里再出现别的男人,她也要答应吗?这辈子都是如此?
沈月华轻笑,眼波好似氤氲的雾气:“赵兰修,我若答应你,你能给我什么呢?”
赵兰修怔住了。
他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后来再也没有说话。
到绿柳街时,他把她放下车,又转回去了。
赵霖看到赵兰修的脸色,忍不住道:“爷,您何不就说清楚呢?沈掌柜未必知道爷的心思,只当爷是干什么呢。”
赵兰修不语,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只觉自己与沈月华的那条路,也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多少光明。
其实,他又哪里不想告诉她,他的打算。
只是,他能想象得到,当他说出来,沈月华会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她定然会说:“要我等几年呢?兰修,你何必要如此执着,大家各过各的不好么,就算等到了,我也生不出孩子呀。”
想到她将会表现出来的样子,赵兰修又恨不得掐死她了。
也不知道自己上一世造的什么孽,会认识她,这辈子的时光,他也许都要耗在上面!
赵兰修大踏步往院子里走去。
“爷,老夫人等着呢。”赵霖提醒。
赵兰修皱了皱眉,踌躇一会儿,还是进上房准备给谢氏请安。
谁料到,堂屋里一阵尖叫。
他赶紧进去,却见谢氏站在一张高凳上,拿着白绫正要上吊呢。
“娘,你干什么?快下来!”他大喝一声,上去抱谢氏的腿。
谢氏大哭道:“兰修,为娘想过了,为娘也不忍心见你这样,与其以后替你痛心,不如眼不见为净,死了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为娘再不拦你!”
赵兰修身子一震。
谢氏又去甩动白绫。
“娘,你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想不开呀!”赵兰修端起旁边的一张凳子爬上去,几下就把白绫抢了过来。
谢氏又去捶自己的胸口,哭得呼天抢地。
赵兰修把白绫放在桌上,让周围的下人都出去。谢氏还是哭个不停,他也不劝,只陪坐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讲。
谢氏哭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儿子,见他一脸平静,她忽然有些发憷。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使出这一招,也是想让儿子妥协。
可是他这神情,看着却是瘆人。
那种一眼看到底的目光,让她反倒没有了多少底气。
“娘就是想让我娶韩小姐,是罢?”他淡淡询问。
谢氏道:“娘是为你好。”
赵兰修点点头:“是为我好,我也晓得,韩小姐人是不错。”
“是啊,你早就该娶了她呀!”谢氏大喜。
“可是我不喜欢。”赵兰修把桌上的白绫拿了起来,“若是娘觉得我不孝,对不起赵家的列祖列宗,孩儿今日就死在这里,如何?也叫娘出一口气,孩儿去到地下,自然会跟各位祖宗认罪!”
谢氏胸口大闷,差点昏了过去。
“你,你……”她指着赵兰修,“你竟然威胁为娘?”
“娘不也在威胁孩儿么?”赵兰修叹了口气,“是不是咱们娘儿两个一起死了,事情就一了百了?何必再过这种互相折磨的日子!你不喜欢这个,我不喜欢那个,若是死了,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娘也能跟爹爹团聚了,不是?我也想问问爹爹,若是娘跟月华一样,爹爹可会如我一样,还抓着不放呢?”
谢氏哇的哭了起来。
这下子,她是真的伤心。
谢氏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嫁了一个好老公,生了一个好儿子。
赵老爷在世时,对她百依百顺,谢氏起先也是生不出孩子,几年后,才接连两个女儿下来,公公婆婆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可赵老爷却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顶着父母给予的压力,硬是没有纳妾,后来又经过数年,谢氏才终于生了一个儿子出来。
举家欢喜。
只可惜,赵老爷命短,二人终不能白头偕老。
如今这个儿子却也像他父亲,认定了人,竟是不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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