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笑眯眯道:“咱们暂时住一住这里,反正这儿也空了不少房间么,大嫂又是热心的,咱们就先打扰一下,一边再找别的地儿,等到有合适的就搬出去。”
“是啊,只是暂时住的。”王氏忙道,这地方毕竟是女儿买的,她也有点心虚。
屋里这时走出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月华,早听说你回过县里了,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这个老人那?这下好了,住得近了,我倒是能常常见见你。”
这是沈月华的祖母毛氏。
毛氏在沈月华看来,跟刘氏恨不得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作风完全一模一样,你要说她坏罢,还真没做过什么大的坏事,可你要说她好罢,时刻却想着占你便宜。
但沈月华还是看的分明,沈家那时候分家,王氏带着沈月华,孤儿寡母的被分出来,住在两间破草房里,冬天吹冷风,夏天蚊虫咬,日子过得无比艰苦。
而毛氏呢,带着大儿子沈元一家,虽说不是吃香喝辣,可吃饱喝足是有的。
沈月华刚穿越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有回实在是饿了,一时没个办法,便想去毛氏那里借点吃的,结果他们见到她来,忙不迭的把吃食藏起来,屋里明明还飘着肉香呢,却一点肉沫子都不愿意拿给她。
那一次之后,沈月华就知道,所谓的祖母,大伯,大伯母,所谓的亲人,根本就别指望他们!他们心狠着呢,哪里管你死活。
偏毛氏跟刘氏还喜欢装腔作势,喜欢说点儿暖心的话,比如,叫王氏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他们,他们虽然也不富裕云云之类,可真要去找了,毛都没有一根!
也就王氏还真当他们有这个心。
沈月华是从来不信他们的。
“月华啊,你一会儿就在这儿吃饭,我正好买了好些菜呢,哎,这京城的东西就是贵啊,光是个白菜就贵上一倍呢,原先一文钱有一大篮子,这才半篮子。”刘氏在嫌弃京城的物价高了。
沈月华挑了一下眉:“是啊,也不知道大伯,大伯母准备在京城怎么赚钱呢?这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下来的。”
刘氏笑道:“能做什么,你大伯也就还给人做做账房先生。”
沈元的算术学得不错,原先就是做账房先生的,不过来京城了,倒不知能不能再找到这样一个工作。
毛氏道:“要不月华,你给你大伯问问呢,你在京城可住了几年了。”
沈月华轻笑了一声:“找不到就正好回去了,我这做纸扎的,人人都嫌,哪里认识什么人?”她脸色一沉,“这儿,能给你们住三日,超过了三日,我不管你们找不找得到地方,都给我搬出去!”
几个人脸色大变。
沈月茹走出来,气愤的责备道:“堂姐,你也太不近人情了罢,好歹奶也在呢,你怎么能给奶这么说话?”
来京城是沈月茹头一个打算的,她可不想半途而废。
王氏也劝:“是啊,三日功夫哪里好找得到,总是要熟悉熟悉……”
“怎么找不到?”沈月华道,“到处都是牙侩,有心找还能没有么?要不要我介绍一个给你们?”
“你这……”毛氏气得差点教训起她,可沈月华原先是官太太,她见到了,总是和颜悦色的,一时倒是改不过来,骂不出口。
沈月华眼睛扫过那几人:“我就这么说了,到时候你们不走,我会请人把你们的东西都扔出去!”
她说完就走。
后面刘氏叫道:“怎么有那么不孝的孩子那!大嫂,你也不说说她?娘都要被气着了。”
沈月华“哐当”一声摔了门出去。
王氏追上来:“月华啊,你这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赶你奶走呢,他们也是暂时住住的,好歹是家人那,被别人知道像什么话?你小时候,你奶,你大伯母也不是对你不好的,总是叫你去吃饭那。”
沈月华哈哈笑起来:“吃饭?饭馊了叫我去吃,菜坏了才叫我去吃,这算是好?娘,你反正就是不信我说的,真当他们有良心呢,有良心就不会在爹去世后,把咱们娘儿两个单独分出来,你倒是不记得以前有多苦了!他们什么时候真顾念到咱们?没了咱们两个,他们才觉得日子最好呢!”
王氏愣住了。
她就是一个有了甜就忘了苦的人。
好一会儿,王氏才道,“以前的事儿你总记住了干什么呢?你爹也不希望咱们跟你奶,你大伯一家这样啊。”
沈月华道:“我就记得了,我就小气,反正我不想理他们,不想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娘你自己选,你要同他们好,以后也别再管我。”
王氏跺脚道:“我还能不理你呢?你这孩子,实在,实在是太狠了!我怎么生下你怎么狠心的东西呢!”
“不狠心就没有饭吃!”沈月华重重道,“你要记得,没有我,咱们两个早就饿死了!”
王氏脸色煞白。
沈月华这话是戳到了她的伤心处。
作为一个母亲,她确实做的不好,要不是沈月华一个姑娘家四处想法子赚钱,先是去了纸扎铺当学徒,母女两个还不知道怎么活呢。
王氏掩面哭了。
看她这样,沈月华又有些心软,放软了语气道,“娘,我也不是怪你,只是……我真不喜欢大伯一家,我嫁到赵家之后,他们还偷偷去找到赵兰修好几次,暗地里收了别人家的钱,你说,哪里有这样的亲戚?赵家的人晓得,还能看得起我?不过也算了,反正都已经和离了,我只是想让娘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们哪里真为咱们着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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