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灯下瞧去,女孩子皮肤很好,面颊稚嫩,只是瘦了些,冰绡下的长睫如羽扇,灵动纤巧,在眼睑下投着长长的影子,可以瞧出来等她长大了应该是个美人儿。
虽然女孩子的脸上偶有浮现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戾,但嚼着糖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多少还是像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幸好,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幸好,他在她被彻底伤害之前挽回了这一切。
他这么想着,心肠一软,嗓子也软了。
“床让给你,你早点睡吧。”
女孩子这才抬头,“那你呢?”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跟一个浑身毫无修为的小丫头抢床。
只见灵光流动,楚澜衣从灵脉中掣出软鞭,两头绕上梁柱,纵身一跃,白衣翩飞,便稳稳躺在软鞭上。
身型颀长的男人一袭白衣,墨色长发垂下,他一只胳膊枕在脑后,侧脸望着辛染。
浅笑道:“快去睡吧。”
“……”
看着那蓦然掣出的软鞭,辛染面色顿时阴郁。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那软鞭笞在她身上,都是钻心刺骨的疼,只是她很能忍痛。
但也不代表她忘记了厌恶这条鞭子。
——这条属于楚澜衣的本命法器。
甚至脑海中还残留那挥之不去的冰冷身影,男人面上是慈悲降悯的,可惜那不是对她,而是对他的天下苍生。
他就站在那儿,蹙眉冷面,眼神里是融不掉的冰,化不开的雪,挥舞着长鞭,在她身上烙下一道道不可磨灭的伤痕。
所以,她见到楚澜衣又掣出长鞭,本能地噌地一声站起来。
倒不是怕,只是一种本能。
就像是山里的豺狼听见猎人的棍棒敲击,本能地撒腿就跑,甚至忘了自己已经长出了锋锐的尖牙和利爪,能一爪掏开猎人的胸膛,挖出他的内脏。
但下一刻,她看见他的鞭子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缠上梁柱,一袭白衣的男人凌空跃上,白衣翻飞,稳稳落在软鞭上。
还……带着淡笑看着她……
辛染错开眼,她心绪是乱的,但口腔里还裹挟着蜜糖的香甜。
……她没说什么,乖顺地在床上躺下。
烛灯熄灭。
……
静谧的室内,呼吸均匀,辛染应该已经睡着了。
楚澜衣躺在软鞭上,阖着眼,看似睡着,实际进了一趟自己的灵台。
归墟城那么大,他既然要来找禁书碎片,就肯定需要玄铁简的感应,裴宿风将玄铁简交给他,甚至为了让人不起疑,还稍微透露了一点玄铁简藏在琼华藏书阁的消息。
用假的禁书去引诱居心叵测之人。
楚澜衣自然知道玄铁简的重要性,他将其藏于灵台之中,灵台是修仙之人最为要紧的内府,重要性不亚于心脏对于活人的意义。
他的神识游走在自己灵台之中,尝试用玄铁简感应禁书碎片的下落。
就在这时候,外界传来微弱的动静。
楚澜衣一开始以为是辛染,但直到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触碰,暗忖:该不是辛染还恨他,要对他动手吧?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现在没有系统在身边提示,他不可能冒险。
神识迅速从灵台贯出,一双凤眸蓦地睁开,对上了一双狐狸眼。
“公子醒了?”女人媚笑道。
老板娘距他极近,他尚且还躺在软鞭上,几乎悬空,女人就站在他面前,垫着脚,脸几乎都贴上他的脸了。
女人身上浓郁的脂粉气让楚澜衣嗅觉都快失灵了,浑身不适,老板娘的胳膊就跟没骨头似的绕着楚澜衣的墨色长发,缠上他的脖颈。
“……”
他正准备起身,离她远点,却陡然浑身僵住。
腰……
他的腰……
动一下都是刺骨地疼,就像是针扎进脊骨里似的。再一想,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在软鞭这么逆天的弧度上躺了这么久。
该不是……
腰椎间盘突出吧?
楚澜衣脸色难看起来。
老板娘见他浑身僵硬却并未拒绝,还以为这男人好面子,半推半就说不定能成,于是使劲将骨子里的魅都揉出来,去勾引他。
楚澜衣:“…………”
老板娘确实不要脸,大半夜翻窗进人家屋里,人家女儿还在场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去勾男人的腰带。
“公子放心,你女儿睡的很熟,保管到天明她都不会有丝毫察觉。”
难怪,一直戒备心那么重的辛染居然入睡这么快。
楚澜衣眉头皱起,“你对她做了什么?”
老板娘笑着缠他,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已经去勾他的外衫了。
“一点点归墟特有的安神散罢了。”
明白了,是老板娘的麦芽糖,那糖辛染吃了,他没吃。
他腰疼的厉害,又不想在归墟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闹出太大动静,很努力压制自己的无奈,开口劝女人。
“夜深了,老板娘在我一个鳏夫的房间待久了对你名声不好。”
“请走吧,不送。”
女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反而觉得这款冰块别有趣味,兴致愈发高涨,甚至伸手去描摹楚澜衣面具下冷硬的下颌。
“公子放心,我又不揭你面具,只是一场露水情分,纵使他日你离开归墟,谁也不认识谁,又何必介怀?不如可怜可怜奴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