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两人充耳未闻,他们握着他手,迫他抬起手,执起剑,然后一剑扎进安槐心口。“撕拉——”剑入皮肉的声音格外刺耳,热血喷涌而出,溅了星回满身满脸。星回闭上眼,又睁开,安槐看着他,他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可她却勾出了一抹决然的笑。
“轰——”安槐轰然倒下。
“安槐,安槐——”星回痛呼出声,眼泪与他的呼喊一同流出。
然安槐已经回应不了他一句,正好有枫叶落在,盖在她嘴角,刚刚好让她的笑凝固。
那两个架着他的人终于松了手,他放开剑,跪在安槐身边:“安槐——”他想抱她,却又不敢碰她。箭雨起,箭雨落,直到死时,安槐才终于肯看他一眼,这一眼,却也是她一生之中,看出来的最后一眼。星回不知她这一眼里带着怎样的情绪,他觉得她应该怪他,应该恨她,可他在那个眼神里却看不到怪,看不到恨,唯独只看到像枫叶一样灼热的红,似血的颜色。
安槐说过,她喂给他的毒药,只要她想,随时可以令他死。
他一早就知道这是谎言,可这一刻,他多希望,这是事实。
——他杀了安槐,他亲手杀了安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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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了噜……这真是……
我越过高山,爬过铁网,潜伏而来,只为用一颗地雷砸中你!】
-完-
第67章
◎安国公的女儿又出现了◎
后来的情节, 和传闻中一样,镇北将军带着安槐尸体回到京城,在数位朝官的见证下,告诉所有人, 是星回杀了她, 朝臣们皆道他少年英才, 将来怕是要胜过镇北将军,镇北将军很享受这种赞赏, 他亲自驱车将星回送进皇宫。星回浑浑噩噩地经历着这一切,他像行尸走肉一般进宫受赏, 见到皇上, 他才知,原来皇上对安槐及安国公旧部下之事一无所知。皇上仍旧以为安槐杀人是为父报仇,才愤而将她从前的这些叔伯一一斩杀。他甚至在星回面前叹:“其实朕也怀疑过, 安国公一案另有隐情,只是……她万不该滥用私刑!”
星回听出端倪:“皇上不知安国公为何谋反?”
皇上摇头:“安国公向来忠正,说他为求富贵, 朕不信!”
“皇上既然不信,为何要下那一道空圣旨?”
皇上先是一惊:“空圣旨?”旋即想起:“那是朕给镇北将军的赏赐!”
星回忽然想起, 安槐临死前对父亲说的那一句:“竟然是你?”
安槐一直以为始作俑者是皇上,一直以为安国公是死在皇上手中,但其实,真正的推手从来就另有其人, 皇上不过是在这个位置, 人证物证俱全, 他必须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所以当谋逆铁证送到他面前, 他即便不信,满门抄斩的圣旨也必须得下。
星回又想起他初与父亲说起安国公旧部还活着时的情景,当时父亲反应极大,他那时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惊讶,如今想来,他分明就是恐慌——是他!他才是害死安国公的人!他在怕,他怕他们知道真相,怕他们找他替安国公报仇!
星回几乎飞奔回将军府,下人前来迎他,他推开他们,径直朝书房中去。
父亲正在作画,一个将军,一个与刀兵为伍的将军,竟然在学那些文人作画!母亲在旁边研磨。星回冲进去,母亲见他情绪激动,赶忙来拦。父亲将她呵住,说:“让他进来!”
星回于是走到桌前,却未想,父亲画的,竟是死亡谷周围的地形。
“你在画什么?”星回声音在抖。
镇北将军没有回,星回一把将画抢过来:“你到底在画什么?”
镇北将军被迫停笔,他看他一眼,将笔放下。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要问你,安国公的那些余孽,藏身在何处?”
星回方才还不肯信,此刻,却不得不信了。
“真的是你?”他撰着图纸,问他,“是你陷害安国公谋反?”
镇北将军十分从容:“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碍了我的事,我自然不能让他活!”
镇北将军不曾与安国公结仇,但安国公死前,正好在追查卖官鬻爵结党营私一案,星回那时未曾将此事与父亲联系起来,如今想来,那些人之所以无法无天,就是因京中有父亲这一个靠山——安国公查到他了,他为求自保,只好先下手为强。
“安国公挡了你的财路,你就要他死?”
“是!”
“你怕他的亲信报仇,干脆连他们也一起杀?”
“没错!”
“那他们的家眷呢?那都是女人小孩,她们能威胁到你什么?”
镇北将军抬起眼,他眼中有杀意。“无毒不丈夫!斩草——”他夺过星回手中的图纸,执笔在上面画了个叉,“就必须要除根!如此,方能永绝此患!”
这样的真相,于星回来说十分残忍。他原本只以为,父亲出尔反尔,要取安槐性命,是因为身负皇命,他作为臣子迫不得已。如今才知,原来这一切根本就是因他而起,前一年所谓的劝解皇上,根本就是用来蒙骗他的说辞而已。父亲知他执拗,知他认定的事万不可能改,就利用他的执拗,让他亲手将安槐送上死路。
知子莫若父,此情此景,听起来何其可笑?
星回在自己房间关了两日,两日里他未饮未食,只不断地想起近来发生的事情。他想到红枫箭雨里父亲微带着的笑,想到安槐靠剑强撑,最终还是被枫叶掩埋的脸,想到最后在书房里,父亲跟他说,他之所以敢对安槐动手,是因他已大约知道安国公那些旧人的藏身之地,他不日便会将他们全数铲除,一个活口不留。他开口问他,不是因为他不知情,而是因他是他的儿子,他想给他机会,可若这个机会他不愿抓,他也不需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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