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星回话未全落,朔光施出的术法已经他额头进入他大脑,他神情一凛,还来不及反应,朔光已然收手。这一放一收,皆十分突然,星回向前倾俯身形,呼出一大口气。朔光没等他回神,又朝死亡谷中施出一术。狂卷的山风倏然停了,逆变的天色也回归正常,谷中街道上倾塌的房屋与道路全恢复如初,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唯那个女童和另几个幼童坐在星回放的位置上,扯着嗓子大哭。
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饶是星回,亦来不及反应。
“方才那……是幻境?”他试探着问。
“对啊!”可离抱臂,“我是神仙,才不会为了这些个凡人,搭上自己的命!”
“你们在——骗我?”星回目光凝起。
“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朔光说。
“唰——”星回的长笛忽然飞出,很快化作一柄利剑朝朔光刺来,朔光根本不用闪躲,单抬臂一拦,那剑就被弹了回去。但显然星回并不能咽下这口气,他并没有收势,反而一招更比一招的狠厉。朔光让可离和云山离远些,可离很听话地躲开了,云山原本也要走开的,但这时她收到冥帝的回话,于是她说:“你要我查的事,冥帝查到了!”
朔光虽然未废什么力气,可到底是在打架,刀光剑影的,总少不得劈哩叭啦,她因此没能听清云山说甚。
“你说什么?”
“我说——”云山扯着嗓子喊,“冥帝刚刚回话,你要找的人,他找到了!”
恰好星回又起一招,他将所有力量汇聚在剑上,然后用术法控制着剑飞到半空,接着用力朝朔光劈去。一时间风起云涌,飞沙走石,凛冽剑气啸成波光,将空间划成了两半。几人发衣烈烈而起,云山见这攻势太猛,退后几步。眼看剑气就要伤到朔光,她打出一术,堪堪将这一击挡住,力量碰撞之时,狂风更甚,她的头发被吹得四处飞舞,几乎遮住了她脸。
“可当真?”她看向云山。
可星回哪里肯退让?他在剑上积蓄更强劲的力道,拼命往朔光身上压。
“比真金还真!”云山说。
朔光原本在与那剑抗衡,可听得此话,她忽然撤身,星回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收势。方才为将戏演的逼真些,朔光三人飞身到了死亡谷上空,星回为阻止她们,也在与她们相同的位置。他的剑力道很大,剑气也很强,没了朔光的阻碍,这样巨大的力量便从半空直落向死亡谷。这点打击对神仙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凡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星回竭力想收住剑,可他刚才誓要置朔光于死地,几乎用尽了他的力量,此时想收,却也未必收得住。
“不要!”星回嘶吼出声,他几乎跟着剑飞出去,可那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根本控制不住。
眼看那剑带着光逐渐靠近死亡谷,死亡谷里的居民也注意到这个异常,他们三五成群,讨论着这道夺目的光芒是什么,刚刚还仰头大哭的几个孩童此刻也不哭了,他们以为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看起来还很欢喜。
“不要——不要!”星回一面施术去拦,一面竭力叫喊,可他与地面相距太远了,底下人根本不可能听见他的声音,他自己可能也知道他这么做没用,可他想保护死亡谷的本能让他不得不用尽办法去提醒谷中的人们。
“轰——”终于,剑落在了死亡谷上空。但它没能击中死亡谷,因为,就在它即将要触碰到死亡谷中的房屋时,朔光倏然出手,另一道纤细的光芒凭空出现,将将好缠住了那柄利剑。
星回一见,骤出一口长气。
“不谢我么?”朔光说。
方才朔光在星回对面,此刻,她在他身边。
星回还陷在劫后余生的惊喜中,好半晌,他才控制住那样起伏的心绪。他将剑收起,说:“多谢!”那剑又化作长笛回到他手中,凛冽的剑气不见了,因剑而起的光波亦不见了。死亡谷众人见天上异象没了,只以为方才看见的是天象,各自又去忙自己的事了。那几个小孩有些失落,尤其是那个送糖葫芦的女童,还张着手要去追那道光,不过总归,经此一事,他们都忘记了哭。
朔光亦收回势:“还要杀我么?”
星回顿了一顿:“我杀不了你!”
两人不打了,那狷狂的风停了,那乱卷的云散了,骤起的黄沙与碎石亦逐个落下,天际又洒下炙热的日光。死亡谷仍如以往,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看你可怜,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朔光说。
“什么事?”星回问。
“三十年前,安槐已经转生了!”
星回看向她。
“只不过,她这一生过得很凄苦!”
“为何?”
朔光摇头:“原本她应该很幸福,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有一个普通但上进的丈夫,还有一双机灵可爱的儿女,可不知为何,到婚配年纪,她却誓死不肯出嫁,其母甚至以死相逼。她后来终于肯上花轿,却在迎亲途中,趁众人不备,一跃跳下山崖。她这一跳未曾丧命,却从此再无人来提亲,其母担忧她孤苦一生,忧思成疾早早仙逝,其父怨责她任性克母,与她断绝了关系。她如今独自一人,身上还带着跳崖时留下的残疾,在这乱世谋生!”
说罢,她看向云山。云山会意,将冥帝传来的信息具象成画面,放给星回看。适才朔光让云山去查,而云山又委托冥帝的事情正是探查安槐的来世,她知安槐待星回重要,想着实在不行,可以拿安槐做筹码。现在已然是不需要了,朔光本也不必多此一举,将安槐的来生告知于他,只是方才的事属实是她有愧,她见不得星回那一刻眼中的伤,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在他的回忆里看到了他们的过去,她觉得,他一定很想再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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