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京城的官腔,又分宫里宫外的。
宫里的最是纯正,宫外的到底是与这天南地北的人交流,多少有些被带偏了的意思,可宫里的却一直没有变。
但是沈羡之想不通,三个如今年轻美貌的宫女,怎么可能出得了宫?因此只朝公孙无音道:“仔细瞧着些,像是宫里出来的。”
这话着实把公孙无音给吓了一跳。
等着沈羡之这边用过了早膳,听下面的人禀报,这一路所遇到的尸体,那姐妹三便进来了。
公孙无音也正好在,瞧见这三个女人虽是穿着最为普通的粗布衣裳,但这仪态的确是骗不了人,只怕真叫小姐猜中了,是宫里出来的。
而且容貌也是上乘,说是花容月貌也说得,而且各有千秋,与沈羡之行礼时更是给人一种端庄的感觉。
他便想,这宫里的宫女,如今都这水平了么?不是听那谢东临说过,不过尔尔?还是谢东临活的时间太久,见过的女人太多了,所以瞧不上眼?
沈羡之对于三人的态度却是十分寻常,只例行问了名字后,随意安排了些手上的轻巧活,便没再多问了。
而这三人,姐姐叫阿蒿,妹妹阿竹,小妹松儿。
名字没毛病,听起来的确是寻常人家给姑娘取的名字,但公孙无音还是有些怀疑是假名字,趁着几人不备的时候,叫了几次。
但人家一次没出错,好像这名字本来就天生的,而并非假名一般。
待又在河面过了一日,仍旧没瞧出什么端倪,倒是昨天路过一处小岛的时候,被岛上石滩上堆积如小山的尸体吓得吐了个天翻地覆。
如此,也只能给她三人定义为娇弱了些罢了。
待船继续行驶后,得了飞信,连忙给沈羡之送来,却见沈羡之那桌面写着三个字,高、逐、宋三个人。
三个字要说姓氏也不全是,反正姓逐的,他五湖四海也走遍了,是没听过。但想着沈羡之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将这三个字写下来,便多问了一句?“小姐这是何意?”
沈羡之没抬头,只微微笑道:“我自打从山里出来,一开始见到的除了我沈家的姐妹之外,便是这宫里的殿下公主们。”她是没全都见过,但架不住那夏侯巽整日眼前晃悠,夏侯绯云也算是熟面孔。
虽说各自相貌不一,但架不住这血脉相连,多少那眉眼间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加上这三姐妹的口音,以及名字,沈羡之一下就想到了三个人。
只是自己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又觉得巧合,甚至是充满了阴谋之味。
“小姐的意思,她们不是宫女?”而是宫里的主子?这好像不大可能吧?宫里好端端的锦衣玉食,干嘛非要逃出宫来,更何况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高月、逐月、宋月,你说她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专门来为自己的小舅舅报仇?还是这一切都是巧合?”但是沈羡之觉得,当日杀那刘菩萨,天时地利人和自己都占了,还有夏侯翼那个现成的背锅人。
他们该是和夏侯翼龙虎相争,哪里有闲工夫扯到自己的身上来?
公孙无音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这高月公主不是前阵子才要下嫁给那平月秋么?怎么会在这船上?
他从沈羡之船舱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那蹲在甲板上擦地板的阿蒿,仍旧觉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阿蒿本就兢兢战战的,总是担心身份被发现,戒备之心自然是强盛得很,如今被公孙无音这样一看,立即就察觉到了,扭过头朝公孙无音看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奴婢,哪里做得不好么?”
公孙无音连忙收回目光,“没事。”竟觉得有些窘迫,又觉得这哪里有什么公主的威仪?这奴婢说得如此顺口。
河面的日子过得有些缓慢,加上这河面总是隔三差五看着飘浮的难民尸体,烈日之下更是臭气熏天,河里的鱼也捞不得了。
沈羡之几乎都没出船舱,好不容易到了又熬了一天,终于要到岸上了。
只是上岸却成了大问题,这岸边多的是想要往云湖对面求生的老百姓,只怕不等船只靠岸,就已经爬满了老百姓。
所以找这停放船只的地方,又多耽搁了大半天的时间,沈羡之一行人才得以从一处光秃秃的山峰夹道里上岸。
不难看出,这整个夹道以前只怕都是被河水淹没的,可随着此处干旱,临靠着此处的水位也急速下降,使得这一处夹道露了出来,他们才得以有了这么一个停放船只的好地方。
出乎意料,沈羡之本来是打算将这高月个公主三人留在船上的,也好方便看守的,却没想到她们居然主动下船。
沈羡之想了想,这样也好,三颗定时炸弹,留在身边更让她放心些,也就允了。
下了船,河滩浅岸,这小船也行驶不得,只能踩着这沾满了尸臭的水上岸。
沈羡之倒是会武功,滴水不沾身就直接凌波漂渡上了岸边,余下的护卫们也是各有看家本领,谁也不愿意去沾上这已经发臭了的河水。
最后只剩下那阿蒿三姐妹俩捏着鼻子,可怜兮兮地踩着淹膝的河水朝着岸边的石滩缓缓走过来。
公孙无音本是要打算让人将她们带过来的,但是沈羡之给拦住了。
无他,只因这三人身份若是没差错的话,那她们就算没有什么江湖绝顶的武功,但是渡河这点本事却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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