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他之前经历过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个人习惯了,是有多孤单啊。她忽然有些对他感到好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让他这么淡定的说出这种话来。
“大叔,上一次听你朋友说你是南大的教授,为什么这两年我都没有见过你,听说过你呢?”主动来到绕到他的身后推动着轮椅。
他久久怔愣了许久,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腿,双手轻抚着,释然道“我在南大当教授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吧,怎么可能认识我了,就算现在我站在那里他们也未必知道我。”
“那你为什么离开了,是因为……”说到这里季沅停下了,她看着他腿心中微涩。
江桥淡然一笑,知道她为什么停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毫无波澜得开玩笑说“你想的没有错,因为我的腿罢工了。”
双腿残疾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朝气蓬勃的青年了,现在的他坐在轮椅上,病痛缠身,每一天都在想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见他如此说,季沅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酸涩,有些心疼这样的江桥。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推着轮椅上的他回到了那个庭院。
“大叔,你家那位医生不在家啊”
“嗯,今天他有事出去了”
“所以,你一个人出去散步?”帮他把轮椅推到客厅的沙发旁边,环顾了一圈。
“嗯,坐吧,想喝什么?”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刚才聚会有点喝多了……”突然住了嘴,扭过头尴尬的看着他,糟糕,说漏嘴了。
江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嗯?你刚才不是说出来散步的吗?怎么现在变成聚会了,小姑娘撒谎可不好。”
“额…,我,我那是聚完会才出来散步的,哎呀,先别说我了,大叔,说说你呗。”她那双眼睛充满了好奇,但很真实,直率的看着他,没有一点瑕疵。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桥一个平时不怎么交集的人,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明明是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却想要对她一吐为快,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有什么好说的”微微勾起唇角,眉目如苏,眼眸溢出点点笑意。
“嗯……就说说你在南大当教授时候的经历吧,我在学校偶尔听到过有关于你的事情,只是一开始还不知道那个人是大叔你,前几天听你那个医生朋友说你是南大教授的时候,我才有一点印象”清越温润的嗓音表达着她这个人的性格。
而他,淡然自若放下手里的杯子柔声道“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
“时间已经过去十年了,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我才二十五岁,跟现在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多了一个教授的头衔,我原本就是学校的学生,后来大学毕业也就留在了那里当老师,我喜欢学术研究,汉语言文学,希望把我们国家的文字能够传承下去,文字是人类的足迹,每一个文字都是劳动的产物,是古代中国人对大自然的认识和描摹,文字是古代劳动人民用丰富的想象力创造出来的,每一个笔划中都蕴含着我们祖先的智慧和心血,每一个音节中都体现着我们国家的雄健和骨气。所以,我的每一次课程都会坐满了人,而我的老师张淮远教授,也同我一起研究,支持我,帮助我,后来在我二十七岁那年,因为赶着去找老师告诉他我们的研究结果出来了,在路上我开着的车与旁边驶过来的大货车相撞,我被压在了车底下已经昏过去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腿已经没了知觉,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
“那段时间很阴郁,每天喝酒,后来我的腿也落下了病根,错过了最好的治疗阶段,也就废了,坐在轮椅上,一坐就是八年。”有一点江桥没有说,他有重度抑郁症,没告诉季沅是怕吓到她。
回到家的季沅一脸沉重,就连李慧芳叫她都没有反应,回到房间一下子扑倒在床上,回想起刚刚江桥的话。
“我曾经想过自残,结果被Leon救了回来,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开导我。”
“那个时候,你一定很痛吧,失去了双腿的你,一定很绝望吧。”
江桥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季沅,对上她那双水漾大眼,在她的眼里,江桥看到了心疼,没有一丝丝的怜悯可怜他的样子,她心疼他,季沅心疼江桥。
“不痛,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我早已习惯了现在这个样子,人是向前看的,不应该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所以季沅,我很好。”
是的,他很好,他可以不计较那场车祸带走了他的双腿,带走了他的文字梦想,可以没有任何怨念无视外界的眼光坐在轮椅上八年,这样的江桥,让她心疼,心疼他的过往经历,心疼他的坦然面对。
躺在床上的季沅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很难受,烦躁的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拨弄着,气呼呼的放下手下了床走了出去。
客厅里,季爸正在看电视,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出来了,还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的,吓了他一跳,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季沅身边紧张的看着她担心道 “沅沅啊,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爸!”
“哎!”
“爸,我心疼”一脸委屈到。
“啥?心疼,怎么了这是,怎么会心疼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走走走,我们去医院看看。”很显然,季爸误会了,以为是季沅的心脏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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