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石头愁眉苦脸,两个闺女盼了好几天的事,看来一时半会是不行了。
主屋里,唐婆子看着老头子皱眉抽烟,没忍住问了句,“老头子,老四这些年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不是她对家里的银子没数,实在是大家都知道读书人费钱,他们又指望老四出人头地,每次老四只要要钱,他们都会尽量给。
至于具体多少,她心里隐隐知道肯定是个大数目,却从来不敢认真算,就怕算出来会让自己受不了。
唐老头抽烟的手一顿,“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唐婆子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注意老头子的神色,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
“你是说老大很不高兴的走了。”唐老头努力吸了口气,不让自己发脾气,毕竟都这么大年纪了,他要再揍婆娘,儿子们脸上也不好看。
唐婆子哆嗦着点点头,她看得出老头子是真的生气了,下意识就惧怕起来。
别看现在唐老头凡事都不管,在孙子辈眼中更是和气好说话的爷爷,实际上唐老头年轻时脾气爆的很。
唐婆子年轻时和婆婆脾气不合,加上早些年她生了两个闺女后就没动静,唐老头天天对她不是打就是骂,要不是婆婆压着,早就把她赶回娘家了。
所以哪怕到了现在,知道老头子轻易不会打她,每次对方动怒,她还是战战兢兢。
“哼,没用的蠢货。”唐老头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一双浑浊的眼中闪过精光。
他看了眼唐婆子,勉强压住心中的怒气,说正事之前没忍住刺了一句,“老三可真是你的好儿子。”
唐婆子抖了抖,没敢说话。
将烟杆放下,唐老头深吸了口气,一边往烟斗里塞烟丝,一边缓缓道,“看来这件事是没办法拖过去了,下午老大回家,你好好和他说说,咱们到底还要靠老大养老,告诉他咱们同意送铁蛋去读书,邻村不就有个学堂,我打听过每季束脩准备四礼和二百文钱就行。”
将烟丝点燃,唐老头嗅着浓郁的烟草味,“四礼到时候让大丫二丫一人出两份,铁蛋可是他们侄子,以后有出息了,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唐婆子赶紧答应,“行,我见到了老大了就和他说。”看老头子没那么生气了,她才小心翼翼的道,“老大是个孝顺孩子,肯定不会被老三挑拨的。”
“哼,你懂个屁。”唐老头骂了句,手上的烟杆直接砸到了唐婆子的手臂上。
炙热的温度让唐婆子忍不住叫出声来,“啊。”随后死死忍住,生怕别人发现。
没有理会唐婆子的痛呼,唐老头眯了眯眼,“若是老三没说出银子的数目,大家糊涂着过,老大他们都指望着万一老四中了秀才,他们也能沾点便宜,不会细究。
可既然老三把数目说出来了,大家也不是不会算,稍微一算就知道老四这些年一共花了多少。
百两银子别说是老大他们,就是你我也要眼红,一个是看不到头的希望,一个是眼前的利益,还用老三挑拨吗?老大一家自己就会闹起来。”
论起对老大的了解,唐老头可比唐婆子要清醒的多。他也知道这回老大心里肯定回有芥蒂,可还是那句话,在老四身上付出的太多,他舍不得放弃。
唐石头并不知道主屋里,老两口的谈话,这会他也在和媳妇说着悄悄话,“咱们这些年一共攒了多少钱?”
王春花不知道男人说这个干嘛,还是如实回答,“五六两吧,反正没多少,哎,你说想要挣点钱咋这么难呢?”
农家人来钱的地方本来就少,加上日常开销,一年下来本来就攒不到多少,更别说他们家还供着个读书人。
这六两银子不但有唐老三想方设法挣到的,还有王春花的嫁妆,包括前两天把两只兔子卖了的钱,这两年偶尔给闺女添一些东西,就更攒不下什么钱了。
唐石头皱眉,也没再多说什么,突然说了句,“要是有二十两银子,咱们就分家。”
“啥,你该不是发烧了吧?”王春花狐疑的看着男人,唐石头笑嘻嘻,扯开话题,“娘不同意养狗,这可怎么办?”
“哼,早晚要同意,她不同意,我就天天闹。”王春花不以为意,两个闺女好不容易想要个东西,说啥她都要弄到。
平时银子给老四花了,东西给老大家吃了,就可着他们三房糟践,要不是男人机灵,她和闺女早就饿的和二房那群人一样皮包骨了。
说起这件事她就生气,“你看看老四家的,一年下来三四两银子都是少的,白花花的银子扔出去连个响都听不到,咱闺女长这么大连点心都没吃过,早晚那偏心眼的要遭报应。”
眼看媳妇火气上头,唐石头不敢说话了,连忙说些夫妻的小话哄人,才算是把人安抚住。
五月的天,天亮的早,宝珠还在睡梦中,就听到一声尖叫,当即吓得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唐家人都被这一声尖叫吓得不轻,唐石头躺在床上不动,倒是王春花想到两闺女还小,打算起床看看。
结果她刚穿好衣服,三房的门就被拍的碰碰作响。看情形要是不开门,对方能把门踹开。
大清早的被人吵醒,谁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两个闺女都被吓得不轻,王春花怒气冲冲一把拉开门。
门外,黑着脸的唐婆子没有防备,巴掌差点甩到王春花脸上,在千钧一发之时,王春花发挥了前所未有的速度躲到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