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天色有些暗了。
他怕她受伤,于是,离得稍微近了些。
却没料到,她真的对于那条山道再熟悉不过,所以,哪里有个小坎她都能够提前轻易避开。
所以,这半年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其实她早就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吧?
最后,她穿过一片树林,他甚至还能看到其中那颗梨树。
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停下来,看向树上,默了默,这才慢慢走向了那个小屋。
门推开,白念倾走进去。
经过整晚,炕早已冰凉,而屋里的那个人,也不见了。
一时间,她突然觉得好生冷清。
她抱了抱手臂,不知道该做什么,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拿起打火机,将房子里的蜡烛拿出来点上。
房间里跳跃了烛火,她却觉得更冷了。
眼睛有些发酸,她吸了吸鼻子,弯身去灶那边点柴。
烟味有些呛人,她咳嗽了两声,眼泪被呛出来,却发现一下子似乎有些止不住。
她连忙用手去擦,可是手上有碳灰,她擦完才反应过来,脸一定花了吧?
可是,现在他不在,花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努力绽出一抹笑容,又添了柴。
渐渐地,房间慢慢暖了起来,她回到炕上坐着继续发呆。
屋外,霍言戈看到这一切,心头难言的情绪泛滥成灾。
她,明明那么舍不得,却依旧还是离开。她有没有想过,她扔下他一个人,他怎么办?
他也觉得有些凉了,于是,拢了拢衣服打算进屋。
而这时,一只蜡烛快要燃尽,白念倾从炕上下来,吹灭了那根,打算去里面再拿一根点上。
她刚刚转身,就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
心头的警惕让她浑身绷紧,保镖的本能令她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便抓住后面的人,然后一个巧力过去,啪的一下,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霍言戈断然没料到,自己正要叫白念倾,就感觉身子一番天旋地转,而下一秒,便是一阵钝痛。
他眨眼,愣愣地看着地面。
他竟然被她过肩摔了!
而白念倾在摔完人后,才意识到手感不对。
刚刚的人,怎么感觉是霍言戈?!
她转身,看向地面的他,退了两步。
她以为是幻觉,以为自己弄错了,可是,使劲眨了眨眼,他都没有消失!
“二、二少爷?”她呆呆地看着他,甚至忘了拉他起来。
霍言戈缓了缓,撑着地面起身。
“小猴子,摔我?”他站起来,比她高了很多,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这才发现不是幻觉,心头的喜悦胜过了所有:“二少爷,真是你?!”
“为什么摔我?”他对视她的眼睛:“为什么一声不吭离开?”
心头的其他情绪,这才慢慢露了头,彷徨、不舍,还有很多很多:“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坏人,所以——”
“为什么离开?”霍言戈的眸底,有受伤的情绪:“我们说好的,一起去见我的父母。”
她低头:“二少爷,我们不合适的……”
“就因为你是父母和身份不详的孤儿,我却是霍家二少?”他这次的模样很认真:“念倾,是不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
她猛地抬眼,摇头:“不是的,二少爷,你很好,只是我自己……”
她说着,身子慢慢后退,指甲抠着木墙上的纹路:“我和你之间的差距,除了家世,还有好多。”
她继续道:“我只念完高中,参加了保镖的专业培训,后来在宁大上学,也完全都是因为你哥哥的关系,才能进去插班。我没有学历,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爬爬树,什么都不会。
但是你,你上的是名牌大学,自己把公司办得有声有色。你懂艺术、精通多国语言、见识过很多我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她笑得有些哀伤:“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你呢?”
“你说的那些,都不重要。”霍言戈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他的话,好似世上最甘美的蜜糖,让她几乎就要马上沦陷了。
可是,她却也知道,世界上最不乏的,就是热恋里的浓情蜜意。可是,一旦热恋期过去,现实巨大的差距或许能够击碎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一切。
她不想耽误他,也不想她心目中最美好的感情最后成为最伤她的利器。
“白念倾,你说的都对。”霍言戈锁住她的眉眼:“但是,你先回想一下,我们刚来这里时候生活是什么样。”
他继续道:“我浑身是伤,昏迷不醒。你背着那么重我,走了大半夜的山路,找到这样一个木屋。木屋里什么都没有,我躺在床上不能动,所以,摘果子、打水,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
霍言戈指着房间里的一切:“我们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有了碗筷、有了储存的粮食和其他东西。这其中,你到底做了多少努力,我不说,你自己都知道。”
他翻开她长满茧子的手心:“这就是见证。”
他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心里,发酵成酿,在心底奔涌。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烫,可依旧还是死死忍住眼泪,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你能够让重伤的我活下来、能够在艰苦的环境下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但是,却没有勇气和我克服你说的那些差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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