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不成以为今日之事能瞒得了虞太妃?”
姜姒太小看虞太妃在宫里头的根基了。
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谢凛上前一步,将姜姒发间的步摇重新插好,轻声道:“公主管好自己就成,安乐公主的事,你少沾。”
他不想姜姒在宫里头又平添一个敌人。
姜姒盯着谢凛的背影,再回眸,只见姜贞二人后头,鬼祟地站着个内侍。
姜姒心中警铃大作,只得出声,打断了姜贞和容瑾。
姜贞迅速抹泪,容瑾偏头没再出声,说了句“臣告退”就走远了。
姐妹俩一时相对无言,由着姜贞收拾好情绪,姜姒也没多问,二人出了廊亭就往不同方向而去。
姜贞回到永宁殿,刚一踏进正殿,就见虞太妃端坐在内,神情严肃。
姜贞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虞太妃年过三十,保养得宜,从她的骨相来看,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生得有多瑰姿绝世,纵是现在来看,她的模样也不输给任何一位太妃。
她是先帝生前最为宠爱的后妃,就连先帝死前,也是命她伴君在侧,连周太后也不肯见的。
只虞太妃性子冷,就连对姜贞也时常不冷不热的,训斥起来更是不留情面。
姜贞是怕她的。
故而瞧见她板着脸,姜贞就意识到了。
虞太妃果然出口就问:“你去哪儿了?”
姜贞的手揪着宫装一角,手心沁着薄汗,咬唇轻声道:“儿臣同皇姐多聊了两句……”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虞太妃拍案大怒,惹得姜贞身子一颤。
“跪下,还敢撒谎,你当哀家是瞎了不成?”
姜贞跪了下来。
“别以为有姜姒帮你,你就能翻了天,想嫁给容瑾那小子,你做梦。”
姜贞红着眼,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过脖颈,她抬头,同愤怒的虞太妃对视。
“母妃为何,为何总是如此独断专行,从来不考虑女儿的感受。”
虞太妃美目稍敛,起身来到她跟前,沉声道:“你是哀家的女儿,哀家自然不会委屈了你。李家不好吗?世代清流,哪点配不上你?他容瑾什么身份,不过是清贫人家出来的武夫,你还上赶着去给人家占便宜,你想气死哀家不成?”
听了她的话,姜贞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
“儿臣不是母妃亲生的吧?”
姜贞这话一出,虞太妃显然愣了愣。
“儿臣总在想,儿臣定然不是母妃亲生的,否则为何别的母亲对女儿做的,你从来没有对儿臣做过。就连儿臣幼时病倒,也不见你来看一眼。”
“你总说我是庶出,就别在意那么多,要我照着你的心意去做,远离陛下,远离皇姐,可儿臣也是人,不是你的傀儡。”
“你从小就是这样,为何就不能在意儿臣一回,就这一回也好。”
姜贞说完便径直跑了出去。
虞太妃没追,也没说话,她眼神空洞,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坐了下来。
她的贴身婢女上前,“太妃当心。”
虞太妃叹口气,捏了捏眉心。“是哀家对不住她。”
生了她,又做不到对她好。
“太妃别这样想,您也是身不由己,公主良善,会谅解您的。”
虞太妃摇头,她同先帝都算不上好人,却偏生出了姜贞这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女儿。
也不知是命还是老天爷对他们的讽刺。
这厢姜贞跑出永宁殿,一时也不知该去哪儿,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清漪殿。外头倏然下起了细雨,打得她发髻和肩头上有些水渍。
丹青见着姜贞时,只见她在清漪殿门前徘徊着。
瞧着天在落雨,丹青连忙将姜贞请进了殿。
姜姒刚沐浴完,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清香,她从内室而出,见姜贞好整以暇地坐在软榻上,一时愣怔。
“你怎么来了?”
姜贞因着方才的事,自觉同姜姒亲近许多,便小心翼翼问:“阿姐,我今日能同你一起睡吗?”
姜姒擦头发的手微顿,想起方才谢凛提醒她的话,下意识问:“你母妃知道你来吗?”
姜贞摇头,“我同她吵了一架,就自己跑出来了。”
先皇后死的早,姜姒幼时就缺乏母爱,并不太明白同母亲吵架是怎样的感受。但到底是血浓于水,母女之间吵架也算是种别样的互动吧。
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什么,姜姒撇唇,差人去永宁殿同虞太妃说一声,也没赶姜贞,兀自绞着头发。
殿内安静,姜姒不说话,姜贞也不敢打扰她。可须臾,殿内倏地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咕噜声。
姜贞红着脸,捂了捂肚子。
姜姒气笑,又命丹青去准备些吃食。
除了姜寒和远嫁到藩地的大姐姜娆,姜姒甚少同这些同父异母的姐妹亲近,自然也不知该如何相处。
姜贞是头一个,会主动与她亲近的妹妹。
姜姒并不讨厌她,瞧着她小心翼翼,有些讨好又有些崇拜的眼神,姜姒竟也难得的感受到姐妹间的温暖。
待姜贞吃饱喝足,天色也暗了下来。姜贞沐浴更衣后,便爬上了姜姒的床榻,钻进被褥,同姜姒窝在一块儿。
“阿姐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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