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农耕也确实是有事情交代他,一语带过说:“等一下有《农业科学》的人来采访红心九号的细节,你接待一下。”
记者?郑重第一反应是道:“我不行吧。”
就他这张嘴,能说出多少话。
陈农耕也算是摸清楚他的性格,无奈摇头说:“别人是不行也硬着头皮上。”
《农业科学》也算是本省知名报刊之一了,对很多人来说也许一辈子名字都不会出现在上面,这眼看着是露脸的好机会,居然还有往外推的。
郑重颇有些尴尬,还是说:“那我试试。”
又担心道:“会不会给您丢人?”
陈农耕无所谓道:“我的人谁也丢不了。”
到他这个地位身份,往上加的只有溢美之词。
郑重却还是紧张,保证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陈农耕现在也把他当半个嫡传弟子看,说道:“育苗你也参加了,这些人里没有比你更合适的。”
郑重是从年后到现在就一直帮着陈教授干活,心里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不过他看看自己说:“那要不要换身衣服?”
到底是接待任务,不好太随意。
陈农耕摆摆手说:“又不是上电视。”
有时间还不如种地去。
郑重的想法和他老人家不谋而合,一直到记者出现的前一秒手里还拿着锄头。
吴记者对是个学生接待自己显然有所预料,反正他这次来的主题也只是最新研发的红心九号而已。
在育种方面虽然还有些属于机密,其中的杂交技术连郑重都不是很清楚。
但关于种的细节他是头头是道,有一种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
这时候见到他的人,绝不会把他和平常的样子联系起来,那是一种少见的光芒。
就是搞得吴记者有些奇怪,寻思这位学生到底是健谈还是不健谈,怎么时而沉默时而善言。
总之两个人在一种和谐的气氛中结束彼此的任务。
吴记者在本子上写下一笔,忽然说:“你不像学生,像个农民。”
这句话并没有褒贬的意思在里面,更像是直观的阐述。
郑重道:“我本来就是。”
表情像是奇怪这有什么好说的。
吴记者忽然笑出声,他年纪是三十出头的样子,道:“我保证,你以后能在这一行出头。”
郑重半信半疑,毕竟人的前途不是谁说得准的,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一定能出人头地,只道:“谢谢。”
也没把这话放心上,送人到村口后快速回去干活。
王五看着颇有些讽刺道:“出头的机会都来了,还装什么装。”
那可是记者采访,多少人都盼不来的好事,前几天不爱附和的人也有几句酸溜溜的话。
张良听着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是尽人事,他劝过郑重的,只是没劝动。
郑重倒没想到又有新的风波,在他看来陈教授交给自己的任务圆满完成就行。
而且吴记者来就是冲着红薯来的,讲解的人压根也不会在其中占什么分量,哪怕是有也是发明它的人。
因此郑重不觉得有什么,照例在大家都下工后才回去。
他回得晚,锅里有打饭阿姨给他留的饭菜,端起来还是温热的。
不过油水肯定是没多少,毕竟是大锅饭,好在他是能吃饱就行,大口扒拉着。
这个点没睡的人居多,大家虽然都累得不行,谈天说地的力气还是有的。
就这么些人挤在一处,发出的声音堪称震耳欲聋。
然而嘈杂里有几句话是掩盖不住的,那就是王五阴阳怪气道:“好像就他能干一样,这么爱表现,怎么不干脆住在地里啊。”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知道他不喜欢自己,郑重未必会觉得是在说自己。
他是难得反应快,想想没接话,不然多少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
不过王五是得寸进尺,越说越只差说出郑重的名字来。
郑重眉头微蹙,多少觉得被冒犯,想想解释说:“我只是想快点种完。”
说得好像只有他想而已,在座的人人都想,只是在他的衬托下好像努力都不是努力,谁能受得了。
王五道:“你能快几亩地,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郑重心里想得很多,最终道:“一亩地收成两千零二十九斤。”
这数字是陈教授那边的数据,当然是从最理想的状态来,如果真的能达到的话,起码可以多养活好几口人,他觉得意义还是很大的。
王五还待说什么,两个人的对话被打断。
几位老师是来关心一下学生们的情况,没想到撞上这一幕,很有默契不希望他们闹起来,只说:“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不过陈农耕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到这个年纪走过的路是太多,更能看得出别人的想法,心里已经知道多半还是为自己下午让郑重接待记者的事,因此他严肃道:“我不管大家是为什么才来农林的,但我希望你们能以让更多人吃上饭为己任。”
这也是他欣赏郑重的原因。
毕竟聪明又努力的学生到处都有,师生之间能心意相通却不容易。
陈教授的话没人敢不听,大家都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至于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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