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虽然听不到什么的声音,却低头就能看见两个人的影子,这已经比世上的一切都叫她心安。
她脚步越发的轻快,到大队长家门口停下说:“等一下。”
到公社去就要票,郑重虽然是真金白银跟大队长换的,人情上到底还是差一点。
不过他没想这么多,沈乔已经替他想好,买了斤不要票的贵价点心送过来。
冲婶在家,“骂骂咧咧”说他们年轻人不会持家,推得像要打起来。
沈乔的小身板在这会居然跟常年劳作的妇女旗鼓相当、有来有往,看得人是叹为观止。
郑重都怕她摔倒,随时准备着伸手去扶。
还好大队长从外头进来,阻止这一场“闹剧”说:“小沈啊,你来一下。”
沈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挪过去站定了。
郑冲吧吸一口旱烟才说:“知青点最近太闹腾了。”
他一天到晚事情也多,就希望家家户户都息事宁人、专心劳动,这天天闹算什么事啊。
沈乔也没办法,为难道:“他不吃亏不学乖。”
就那么一次打人,已经是大队干部们睁只眼闭只眼,要是三不五时来一出,谁也不能够同意,知青点的稳定还要不要了,传出去叫什么事啊。
郑冲吧继续吞云吐雾道:“你们是个集体,要相互团结、相互帮助才对。”
毕竟年底还要评先进大队,可不能让他们再闹下去了。
沈乔心想这个事是很有难度,心里不禁有些厌烦,嘴上道:“我尽量劝劝吧。”
郑重吧这才满意,说:“我也知道他这个脾气是不大行,但你是老同志了,会有办法的。”
沈乔能有什么办法,从大队长家出来后破罐子破摔说:“要不你帮我把李海平打一顿算了。”
当然,她就是瞎发脾气,不过郑重显然在思考可行性,问道:“今天吗?”
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接。
沈乔在他手背拍一下说:“不许打架。”
郑重是真觉得没什么,因为大队是个不大讲法律的地方,每年为抢水等打起来的比比皆是。
以姓氏和宗族团结起来的地方总是有宿敌,两个姓氏的人为屁大点事吵架更是不意外。
说真的,也有野蛮的部分在。
沈乔头回见几百个人打群架,就是在下乡以后,那真是拿什么工具的都有,晃晃荡荡得像是不你死我活不罢休,可是仔细打听起来又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忽然想起来一个长久以来好奇的问题,道:“咱们大队为什么跟白沙大队不对付?”
郑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他们那儿的人都不好。”
不好在哪呢,反正他一个也不认识,只知道从小到大长辈们都是这么说的,两边的人路上遇见都得哼哼两声,从来不通婚。
沈乔原来有个朋友就是白沙大队的知青,为此两个人的来往都是偷偷摸摸的,后来人家回城以后就不怎么联系了。
这会说:“白沙大队是种荔枝吧?”
郑重“嗯”一声,说:“红山也种。”
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好像就是别吃白沙的东西。
沈乔大笑两声,说:“你小时候也跟他们打过架吗?”
小孩子本来就野,更何况家家都生六七个,压根顾不上,成天东溜西蹿地,可不就是爱惹祸。
郑重一瞬间有些沉默,说:“打过。”
他在同龄人里一向粗壮,打群架更是好手,但他本来的脾气并不是会跟人起冲突的那种,更多是因为郑俊峰。
现在想想,他那时真是听话啊,指哪打哪。
以至于连后头这样的事,大家都毫不犹豫觉得他该接受。
沈乔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鲁莽的童年,毕竟长大后再去看以前的事还挺傻的,她语气轻快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长大就好。”
说得跟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似的。
郑重心中阴霾散去,于他那毕竟只是过眼云烟,快乐始终是有的,并且在此刻有很多。
他问道:“你打过吗?”
沈乔觉得他这话问得很看不起人,说:“不止一次好吗!”
她虽然弱小,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
郑重想象不出她打架的样子,说:“有受伤吗?”
那怎么能叫伤,是英勇的勋章。
沈乔猛地拍自己胸口说:“我一个人打过七个,毫发无伤!”
真是看不出来还有这本事,郑重惊讶道:“怎么打的?”
沈乔挥着自己的爪子说:“就这么扑上去,然后装晕。”
那真是吓得人魂飞魄散,打人还得带着孩子上门赔礼道歉送营养品。
郑重想想那场面,应该还挺好笑的,没敢表面在脸上,说:“装晕?”
沈乔扮鬼脸道:“我的特长。”
想吃糖、不想上课、跟哥哥吵架吵不赢,那真是随时想晕就晕,叫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郑重还没听说过这样的特长,好奇道:“什么样的?”
沈乔看看地,觉得硬邦邦的影响发挥,索性说:“等会到我房里,表演给你看。”
郑重一半是期待一半是配合她,说:“很想看。”
沈乔改口道:“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我个人觉得这起码得收票,我小时候都收我哥一颗糖才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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