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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
    统共就这么一副, 大家都是轮流着。
    沈乔起身让她,看向窗外。
    滴答滴答下个不停的雨, 地上一片泥泞,水漫金山寺也就这架势。
    干活的人对雨有一种又爱又恨, 又没法控制它下不下, 只得祈祷老天爷更怜爱一点。
    人在这种时候能做的事情很少, 但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大队里组织壮劳力们掏水渠、挖水沟都是这个天气, 不然能把农作物和房子们都给淹了。
    给的工分都挺高的,只是知青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觉得和生病、摔倒的风险比起来, 还是在屋里呆着更安全。
    当然, 郑重虽然是一个人吃饭,不过从来是当仁不让。
    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顶两个人用的好劳力, 什么活苦干什么, 踩着泥挑担子也不在话下。
    就那路, 沈乔走着路都怕跌,看他倒是稳当得很,不得不承认人和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郑重其实是干习惯的,他从小力气大,十一二岁就是满工分的好劳力。
    有时候都觉得老天爷对他其实还是不错,毕竟这年头给了吃饭的好家伙。
    哪怕是队里人看着都得说:“郑重真是好把式啊。”
    这话正好是刘潘文听见。
    他是郑重的二姐夫,不过两个人不怎么来往,也只笑笑不说话。
    但他不说,总也有那么几个人撺掇着说:“郑重,咋没给你姐夫搭把手。”
    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咋样,明摆着想看热闹传出去又是一桩事。
    反正刘潘文跟老郑家上门女婿似的,腰杆也不直,平时就是老好人一个。
    郑重一般也都当做没听见,径直走过,今天也是。
    就是正赶上郑月香来给她男人送水,让她看着心里其实有几分不满。
    郑月香在家行三,比郑重大三岁,可以说从小领着他长大,觉得于情于理他也该记得好,怎么对着亲姐夫这态度。
    怨不得她妈总在家说,是个冷心冷肺的。
    她哼一声不说话,别人也乐意看兄弟姐妹的闹不和。
    雨四处砸着,郑重压根没听清。
    他更不会主动打招呼,两腿微张蹲下,挑起土来往村口走。
    每次抬腿都有一个深深的脚印,草鞋带子已经断一根,脚趾不知道在哪磕着了,愣是有点淤青,连同露在外面的小腿上也全是泥,裤腿湿哒哒贴在皮肤上。
    要不是干活的人身体热,这样子就够呛的。
    郑重本来是不怎么生病的人,壮得跟头牛似的。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却有点鼻塞,只能用嘴大口呼吸。
    最近他每天都是吃早饭的时候煮两个蛋,出门再揣上,绕几步到知青点送人。
    不上工的日子大家都吃两顿饭,早上是十点多,下午是六点多。
    沈乔早起只喝了一杯水,搬着凳子坐在屋檐下等有人敲门,听见动静她就去开,扬起预备好的笑脸。
    郑重就这几步路,脚上已经都是泥,但不妨碍他高兴,说:“来晚了。”
    他没手表,过日子只能靠估计,模模糊糊一个时间段。
    沈乔反正闲人一个,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关系,献宝似的说:“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她憋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猜测他的快乐,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郑重第一时间担心的是她有没有钱,说:“不用买。”
    有点扫兴,沈乔嘴角耷拉下来说:“我托了好多人买的。”
    那一定更贵。
    郑重听出她的失望,有些无措道:“对不起。”
    沈乔赌气别过脸不看他,嘟囔着“不要就算了”。
    郑重声音急切道:“要的要的。”
    心里已经想着她没钱花也没关系,他有。
    沈乔故意说:“不送你了,我送别人。”
    别人啊。
    郑重心里挺着急的,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呐呐道:“那,那好吧。”
    怎么也不替自己争取两句。
    沈乔瞪他说:“你再说一遍!”
    郑重不敢说了,只恨自己没长一张巧嘴,眼自然地向下垂,看着门槛,跟小学生被叫到老师办公室差不多,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背后。
    挺傻大个的。
    沈乔看他胸口鼓鼓的口袋,伸出手说:“鸡蛋呢?”
    郑重忙不迭掏出来给她,看着她轻轻磕在门框上,露出裂纹后一剥就开。
    虽然说鸡蛋是吃不出差别的,但他就是觉得这样的更好吃。
    沈乔把鸡蛋壳丢在他手里,颇有些恶狠狠把鸡蛋塞他嘴里说:“不许动。”
    看着生气,力气不大。
    郑重只差原地站军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她消失两秒,又很快出现。
    沈乔虽然多少为他的反应失落,但该送的还是得送,说:“你试试这个。”
    也没有什么东西装,她就这么拎着双橡胶雨鞋,黑黢黢的,有男人的小腿那么高。
    大队长就有一双,是他当兵的儿子特意寄回来的军需品,神气得不行。
    对队员们来说工业品是很奢侈的东西,因为与之相关的是和他们不相关的工业券。
    这时候有钱没票也等于白搭,郑重就压根没想过能有这个,毕竟往前二十年光脚干活的人还不少呢。
    他惊讶道:“多少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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