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觉得他反应平平,一面安慰自己他本来就是这样,一面想着他是不是不喜欢,两种念头左右晃着,不由得神情收敛。
好像这样不显得自己输一截。
两个人神情都有些肃然,往那一站还以为是在吵架,郑重不懂她的心情怎么忽然就变,心想自己已经说完一句话了,她怎么不往下接,那接下来要说点什么呢?
他想起自己刚收拾好的地方,有些艰难道:“你,要去我家坐坐吗?”
思来想去,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长句子。
沈乔那天站在门口就好奇,欣然答应道:“行啊,那我回知青点拿个东西。”
上门拜访,也得带点礼物比较合适,她别的没有,好歹摘点菜吧。
正是吃晚饭的点,知青点已经摆饭。
她一口汤一口菜快速吃掉自己的,带上刚做好的裤子说:“我出去一趟。”
最近天黑得晚,还有几分光亮。
沈乔跑出去几步,就看到踌躇不定的郑重。
他是做好晚饭看人还没来,想着来问问,但是到门口又不知道该不该敲,心想说不准人家是反悔了。
微光里对上目光,沈乔喜悦道:“你来接我吗?”
她其实挺怕黑的,这个点路上也没几个人,多少有点心慌慌。
郑重了然想,原来她是需要人来接啊。
也是,老鼠都怕的小姑娘,应该什么都害怕。
他的人生从前没有接送的概念,在这一天新的大门打开,有点心虚说:“嗯,来接你。”
沈乔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他看着不像这样的性格,悄悄说:“谢谢啊,不然我还挺怕走夜路的。”
这个点,说是夜也未免太过分。
郑重看眼天,想想自己十来岁连夜翻两座山的劲头,说:“不用怕。”
说当然很容易,沈乔也总跟自己这么说,遗憾的是她做不到,叹气道:“我会努力克服的。”
郑重侧过头看她,比划着两人之间高度的区别。
沈乔实在太瘦,浑身没有几两肉,轻飘飘像风吹就倒,又倔强不肯弯折的样子。
他看自己的手掌,向来很有力,几道沟壑分在明显,说不准碰一下她就会受伤。
这样的人,该害怕就害怕吧。
他说:“克服不了就算。”
人家这样讲,沈乔反而要说:“那不行,总这样也不好。”
世人对人的品德已经做出具体的规定,她好像做不到就是有罪,也一直在反省。
郑重脱口而出道:“挺好的。”
可是好在哪里,他说不出来。
沈乔偏偏要问道:“哪里好呢?”
郑重本来就不是巧言令色的类型,动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舔着嘴唇说:“我不知道。”
还怪实诚的,沈乔“咯咯”笑两声,说:“不用安慰我啦~”
毕竟她也知道自己挺没出息的。
郑重也不是安慰,只是下意识不想她为此不高兴,说:“我接送你。”
不管去哪里,都可以不害怕。
承诺本身是有很多成分的语言,沈乔心咚咚跳两声,说:“一直吗?”
郑重茫然地看天,说:“你在大队的话。”
说出口自己莫名有些失落。
沈乔现在对自己回城不抱什么希望,若有似无叹口气说:“应该会一直在吧。”
郑重觉得自己的心也咚咚的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芽。
他说:“那我会。”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还在积极打字中。
第14章 裤子
郑重在等她来吃饭,这一点,沈乔是进屋后才反应过来的。
这时节谁家都吃得简单,一个人炒三个菜看着就不可思议,更何况还有一个是荤的。
沈乔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肉,下意识地咽口水。
郑重没错过她的表情,伸手摸说:“我热一下。”
他放的油多,菜汤上面已经微微凝固。
沈乔多少不好意思道:“我太磨蹭了。”
要是说出自己吃过饭,估计更叫人伤心,好在她吃的也就是七分饱,还能再来几口。
她殷勤帮忙端菜。
郑重只收拾了待客的地方,厨房和卧室还是乱糟糟,于是他谢绝道:“你坐。”
他新买的桌椅,不坐浪费了。
沈乔哪能干坐着,去哪里都没有这个道理,不过看他快速关上厨房门,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这个家真是处处是秘密。
郑重的秘密,就是刚从原杂物间现客厅兼餐厅挪来的东西。
腌咸菜的、存水的大缸子,废旧木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的两块大石头,总之是些舍不得扔的家当。
他是驴粪蛋子表面光,新收拾出来的地方簇新,其它地方乱糟糟。
沈乔哪里知道,她只是坐在八仙桌其中一张椅子上看四周,觉得墙上贴的纸是新的。
现在买腻子不容易,家家都是买一整卷的粗纸,一点一点糊在墙上。
桌椅好像也是新的,有刚刷过漆不久的味道,还有一点太阳的。
虽然大家普遍认为阳光是没有味道的,但是映照在其它物体上有。
沈乔吸着鼻子,只觉得这间屋干净又明亮,和她想象的一个男生独居的样子不同。
当然,只看郑重也不会觉得他是邋遢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