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陆叙做了多少年的好朋友了?”
“七年。”乔慕杨看着黎一,“在伦敦,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Zoe,是陆叙。”
他这是在解释误会?
黎一偏过头:“能拥有这样的朋友,很幸运。”
“没有你幸运。你跟纪思远做了十几年的同学了,他现在应该算得上是你最好的朋友?”乔慕杨嗤笑一声。
“……”黎一弯下腰拉筋,“你觉得算,那就算吧。”
乔慕杨:“……”
黎一问:“可以开始跑了吗?”
某人不说话,自顾自跑在了前面。
黎一赶紧跟上去,“一开始就得跑这么快吗?”
“你跟着我跑就是了。”
“……”
好在跑步不需要交流,黎一只需要跟自己的身体做斗争。
勉强坚持了三百米过后,黎一停下来,弯腰撑着膝盖:“不行,我跑不动了。”
“你这体力还不如高中那会儿呢。”乔慕杨气也不喘,端端正正地站在黎一面前,“我已经按照女生的最低配速带着你跑了。”
黎一不吱声,大口喘着气,已经有点想放弃了。
乔慕杨摇了摇头,伸过来一只手。
黎一看着他修长的指节,站直身体,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乔老师曾经给我上过一课,说跟异性相处,需要分寸感边界感,后来我一直遵循乔老师的教诲,死死拿捏着跟异性相处的分寸。”
听见这话,乔慕杨偏头揉了揉鼻尖,忍住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黎一歪一下脑袋:“你听懂就好。”
“我没听懂。”乔慕杨继续往前跑。
“没听懂就算了。”
“……”
今天是第一天,乔慕杨只安排了2公里的超慢跑,饶是这么短的路程,黎一断断续续地跑下来,还是花了大半个钟头。
黎一后悔了,她本意也不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身体,而是陪他跑一跑,消耗他的体力,解决他的失眠问题。
于是她偷偷拿出手机搜索,最累的运动是什么?
有人说是跑步,有人说是游泳,还有人说是为爱鼓掌……
“乔慕杨,我记得你好像是会游泳的吧?”黎一问。
“怎么?跑不动,又想换成游泳了?”乔慕杨蹙眉道:“就你这点体力,一百米你都游不动。”
“你教我呗,说不定游泳我会比较有天赋。”
“你确定?”
“确定。”
“黎一,你干嘛老缠着我运动?”他多少有点明知故问。
“我……缠着你了吗?”黎一细思了一下“缠”这个字,弱声道:“乔老师,那我这算是丢了分寸感?”
“……”乔慕杨别过脸去,“黎一,我失眠,并不是因为不够累。”
黎一倒没有被看穿心思的尴尬,想了想,说:“我没有你这么好的精力,也没有你这么好的脑子,我一到晚上就会宕机,所以必须保持夜间睡眠。你……迁就一下我?”
“好。”
男人的神色被幽淡的月光笼罩着,黎一看过去,总觉得他周身镀着一层悲悯的痛苦,并不浓烈,但难以散去,就像久病成医的人,总能在他们身上看到病态。
妈妈去世的那段岁月,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如果不是过于悲伤,她想,他一定不会跟她失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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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洗完澡,黎一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最近几天,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刻,她才会想起自己已经二十五岁。
跟乔慕杨在一起的时候,她感受到时光在倒流,他们仿佛回到了过去。这是无论纪思远陪伴她的日子有多长都不能带来的感觉。
黎一,你想回到十七岁吗?
不,回不去了。
我想念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的你,更想念那个时候的我们,可是人生就像旧日历,翻页了就是翻页了。
那为什么还要跟他这样周旋?
因为,依然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没有陪他熬过苦难,却想看他走出那片黑暗。
打开镜子,黎一从后面的壁柜里取出一根头绳。乔慕杨送她的头绳,她视如珍宝。她看了看,又放回去。
后来的她,再也没有扎过马尾。
虽然少年曾说,黎一,你扎不扎头发都好看,但她只要一想起他从前用手指轻轻拨弄她马尾时的样子,心中就会泛酸。
黎一临睡前,喝醉的费雅忽然到访。
费雅被北京分部的同事灌醉,进门时嘴里大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黎一没听清是谁,把她安顿好后,又听见她含含糊糊地骂着她念着名字的这个人。
黎一知道费雅也有自己的故事,跟她藏的同样好。
“费雅,喝水。”黎一要费雅张嘴。
“飞哥跟璇儿太磨叽了,仙姑,你冲啊,你跟小乔结婚的时候我要做伴娘……”费雅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句话。
黎一哭笑不得:“大姐,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你们俩……你跟小乔,怎么可能没故事嘛,我就说你们俩有鬼……”费雅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发出微弱的鼾声。
这夜黎一也失眠了。
凌晨两点,她坐回到书桌前又看了一遍Eden关于项目预算的回函。
邮件末尾,Eden说,关于谢闻远诽谤这件事情,黎一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必顾虑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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