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梵音转身朝竹海而去,并未多纠结云霄真君与上章真君的结局。
竹海内并无他人,挺拔笔直的竹林下唯有一身穿洁白僧袍的青年。本该慈悲祥和的僧人,俊美的面上却没有半点笑意。平静的样子就像孤身立于皑皑白雪的高峰上,不可一世又孤寂落寞。
“闻谷主。”不等闻梵音靠近,他便轻声唤道。
他的声音天然有一股冷意,让人不敢放松。
闻梵音眸光一顿,闪过一丝意外,这兄长竟是这副模样吗?
“谢先生。”她唤道。
青年低低应了一声,抬步朝闻梵音走了过来。
闻梵音漫不经心地说:“站住。”
青年并没有停下。
闻梵音笑了笑,眼中倾泻着最温柔的春光,出口的话却只让人感受到森冷寒意:“秽物横行,真当谢家是自己家不成。”
她掌心翻转间,一根银针飞射而出。
青年手腕上一颗佛主突兀飞出,直直与银针撞上。
下一刻,佛珠上的晦气被银针上绝对治愈的纯粹力量净化。银针去势不减,无论青年如何闪躲,都被银针上的力量锁定,仿佛这天地有了眼睛,都死死盯着他。
那银针没有任何迟疑地扎在青年眉心,草绿色光芒一闪而逝,青年眼里黑气剧烈反抗的瞬息便被净化。
闻梵音伸手,银针原路飞回乖巧的落在她掌心。
她眉眼间满是掩不住的笑意,像是见到了天大的趣事,笑声里带着愉悦:“不曾想第一次见兄长会是如此情景,仙门六家也唯兄长这般狼狈。”
她是真以为仙门的人都像王少君他们一样,从不见任何失态,无论碰到何事在何等情况下都不失风度,游刃有余。谢景行可算是打破了她固有的印象,怎么说呢,还觉得特别接地气。
谢景行刚清醒过来便对上新妹妹仿佛幸灾乐祸的模样,他轻叹了口气,漆黑又铺满星辰般光芒的眼睛看向闻梵音。白色玉袍暗红木簪,眸底墨色沉沉,眼尾冷色疏淡,让人一眼看进去恍惚溺水的窒息感。
偏他行止从容优雅,身形挺拔,给人几分冰冷质感,一眼看去,威势几乎实质扑来。
“梵音,你的名字倒是与佛有缘。”谢景行神色疏冷,声音落地如霜。
闻梵音挑眉,语调平淡道:“这话我会如实告知阿姐。”
见着谢景行神色微僵,闻梵音心中了然,这位兄长心中依旧惦记着谢家,也对谢少君心怀愧疚。当初若非他出家,少君之位便是他的,谢家一门的责任也将由他承担,而不是由他年幼的妹妹负担这一切。
偏偏他扔下一切,了无牵挂。
第017章 琼花
谢景行话被刺了一下也不恼,神色一如既往,声如冰雪:“刚才多谢小妹援手,看来小妹已得神医谷医道真传。”
闻梵音眸光通透,声音温淡柔软却有一股辛辣的讽刺:“您已出家,出家之人六根清净,斩断尘缘。您这小妹之称从何而来?灵珠佛子。”
最后这一声称呼让谢景行无言以对,他虽已出家,却放心不下家中。尘缘未断便未剃度,这一生他都在拿不起放不下间徘徊。
谢景行被戳中痛脚也不恼,只转着手上圆润的佛珠,声音泠泠似玉石相击:“我乃俗家弟子,唤你一声妹妹还当得起。”
他停顿了下,话锋急转而下,直白了当:“不知医道一脉是否可以起死回生?”
闻梵音神色从容,唇角的弧度也没有变化,声音却似是微微低沉了几分:“如此天方夜谭之事,兄长居然也会问出来,您竟如此不智!”
起死回生这四个字似乎让她十分不悦,她罕见的泄露出几分本有的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特质,双眼深如寒潭,一向带着笑意的面容也沉静极了,像是黎明将至前的黑夜,无端让人感受到暗涌袭来的危险凌厉。
“天地自有规律,生死各安天命。生与死的界限也绝不会斩破。”闻梵音一动不动凝视他的眼睛,眸中暗影沉沉,像是厌极了这等逆天而为的人。
谢景行转动佛珠的手一顿,有点冷漠的怅然恹恹:“是小僧唐突了,施主再会。”
他转身准备离去,得不到想要的后竟不愿再敷衍半分。
闻梵音微微偏头,不笑时眼睑压成一条直线,锋利如刀,是说不出的危险:“佛子且慢走,在下尚有疑问,还望解惑。”
谢景行念头一转,便猜出她想问何事:“施主想知道小僧为何会轻易中招,惹得邪祟附身,以至于侵入谢家吗?”
闻梵音知道这人愿意给她答案,周身惹人警惕的危险悄然消失,唇边笑容比桃花还和煦无害:“还请灵珠佛子不吝赐教。”
谢景行闭了闭眼,声音含着一丝淡淡的悲:“每日辰时,我会前往佛寺后山为琼花树浇水。若是雨天,我也会撑伞去看望它,风雨无阻。前些日子,我察觉到琼花树下的野草上带了一丝污秽之气,抬手便将其超度。今日看来,那邪祟却是在琼花树上。”
闻梵音不问为何邪祟在琼花树上便让他如此轻易被邪祟沾身,总归是他心境有瑕:“多谢佛子解惑。”
谢景行微微一笑,没有任何含义却偏仪态出尘:“替我问老祖好,让她老人家担心了。”
闻梵音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
很明显云霄真君早已察觉到灵珠佛子身上的不对劲,这才让她过来看看。不过她挺好奇云霄真君是让她过来看看是否有能力解决,还是只单纯的兄妹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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