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就笑道:“你既这么说,便随了你吧,待到天气暖和了,有合适的院子再搬过去,你们自己瞧好了,有喜欢的只管跟我是说。”
风荷笑着应是。
闻言,王妃暗自舒了一口气,这个麻烦不用她来解决了。她眼下的心思全不在这里,根本没心情去计较,只想快快告辞。
好在太妃怕她累了一天,体谅她,令她早些回去歇息。
话说这日夜间,风阴阴的,天边乌黑一片,霎时间便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棉絮似地大朵大朵扯向地上。踩在地上,能听见悉悉索索的沙沙声,还有红色的烛光映在地上,温暖而冷寂。
侧妃扶了婆子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在雪地里,避开了大路,一味往小路上走。她情知自己有些沉不住气了,但若此刻她还能安稳地坐着,那就太假了。
屋子里亮着灯,看来四夫人猜到她今晚会过来。这是四房院子最后边的三间小屋子,从后门进去向东拐弯走二十步路即是了,平时都关着,没有人会过去。
丫鬟轻轻叩了三下后院的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闪出一个人影,三人不过对视一眼,也没有说话,悄悄掩进了院里。院子里那颗百年的罗汉松矮矮的,胖胖的感觉,偶尔有树枝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发出清脆的嘎吱声,地上白茫茫一片。
四夫人穿着赭石色的家常灰鼠袄,挽着发髻,坐在主位上。婆子替侧妃解下了银鼠皮的斗篷,丫鬟上了热热的茶来,然后安静得关了门,下去了。
侧妃并不去看四夫人略显薄怒的脸色,只是端起茶盏细细吃了两口茶,一肚子的冷风渐渐消散下去,她脸上带了似有若无的笑颜。
“你倒是沉得住气,事情来得这么突然,难道王爷从来没在你耳边露过一两句口风?”四夫人的声音忿忿的,圣旨无端而来,打乱了她们所有的计划,眼下却要采取些非常手段了,不然等她们把一切设计好,黄花菜都凉了。
侧妃这几日自然是心急的,但当她进来时感觉到从四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焦虑时,她反而安定下来了,她最怕四夫人不急,她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她抬眸看了四夫人一眼,轻笑出声:“王爷是什么人,别说是我了,连那位都蒙在鼓里呢。这个男人,稳重守礼、体贴细致,唯独不会给女人插手政事的机会。你看他待那位如何,还不是说做就做,怕是这几日那位气得心口疼吧。”
四夫人亦是有些无奈,她们不是没想过在王爷身上下手,可惜对王爷,杀不得,骗不得。杀了他吧,估计太妃直接命杭四继位了,结果更糟;想法子哄着他吧,他可以对你好,但关键时刻绝不会听一个女人的话。不然十几年了,王妃早成了,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亏了所有人以为他多疼爱王妃。
眼下,却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只得忍了心头的怒气,沉声道:“世子之位一旦确立,王爷必会把府里事务慢慢交到老四手里,老四天性聪颖,再叫他掌了府中之权,加上他那个董氏,咱们再想成事越发难了。到时候,三爷,最多得一份小小的产业。”
侧妃当然清楚四夫人这是在激她下手,可她是个谨慎的人,一般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不会去做,又不能让人怀疑到她身上。是以这些年,她偶有行动,都是小心翼翼的,保证让人看不出破绽。她选择与四夫人合作,正因为四夫人是个心中有谋算的人,不会轻举妄动,可惜此刻的她们都被动得很了。
“夫人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老四一旦真正掌权,以他那个油盐难进的性子,比王爷还难应付,到时候咱们都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势必除之而后快。所以,咱们不能等,为防万一,先下手为强。”她的语气比外边冰寒的天气还要冷酷三分。
进了这个地方,任你从前多么天真单纯,你都必须同流合污,不然只能选择死亡。她一开始也是不敢宵想王位的,但先王妃的离世,王府大权的明晰,让她的心开始动了,与其被人搓扁揉圆,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混个半生风光。当四夫人找她合作的时候,她毅然同意了。
四夫人见侧妃终于下定了决心,放心不少,她一个人不是不能做,但多一个人总能分散对方的疑心,或者关键时刻弃卒保帅。她用铜匙拨弄着小火炉里的炭火,徐徐说道:“虽然当了世子,到底也只是个世子。若是这个时候出事,未尝不是件好事,王爷已经放弃了小五,再没了老四,就是老三的大好机会了。
不过,老四是男人,那些外头的事咱们不好出面,这个你不用操心,他们自会料理清楚。咱们要对付的,只是董氏而已。这个丫头,心机深沉,何况已经掌握了府中一半大权,又得太妃喜爱,如今更是有了身子,实在是咱们心头大患。
如能先除去她,一来能使府中大乱,咱们趁机行事;二者能让老四和太妃慌了心神,说不定老四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呢。只是这个丫头异常小心,自她怀孕之后,除了太妃那边的,旁人院里的东西从不入口,而且动辄跟着一堆丫鬟,令人无从下手。”
侧妃的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早知今日,就该一开始动手除去了这个丫头。还是她们大意了,以为是个没什么权势的小姑娘,又当那边会下手,谁知两边都被她哄了,放过了她。时至今日,再想下手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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