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冰面几乎没有阻力,下滑的速度远远快过她坐过的所有滑梯,耳边风声呼呼,冷冽清新的空气不断灌进她的鼻腔,那感觉,好像自己真的已经飞起来一样。
玖弎不禁张嘴长长叫出了声:“啊!”
毕景帆滑到尽头,脚蹬在麻沙袋上,没有立时起身,就听见身后那声“啊”的尖叫声越来越近。
他稍稍向前,给她留出了缓冲的位置,一回头,见她圆睁的眼睛紧张地看着他,嘴里喊着“毕景帆毕景帆毕景帆救命!”,然后脚蹬上沙袋,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往前倾,被他顺势拉住了胳膊一把接住,她就这么直直地扑到了他身上。
连带着,把他扑倒在地,整个人压到了他身上。
他睡倒在冰面上,一抬头,隔着口罩,吻了她一下。
语气带笑:“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玖弎心跳的厉害,呼哧带喘地说:“你怎么也不躲开!”
毕景帆眼皮一掀,被她气笑:“不是你叫我救命?”
玖弎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毕景帆却没忪劲:“再抱会。这边太冷了,攒能量棒。”
玖弎对着周围聚过来的眼神,涨红了脸,不自在地说:“你也不怕被认出来。”
毕景帆“嗤”了一声,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我抱我老婆,又没抱别人老婆,被认出来怎么了?”
玖弎说不过他,半天才推开他坐到冰面上,挣扎着起不来,毕景帆刚要伸手去拉她,忽然,不知从那个方向,飞过来一个雪球。
不偏不倚,正正地砸到了玖弎的前额上。
雪球松松散散,一下全部变成了雪沫,沾了她一头一脸。
玖弎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毕景帆眉头一拧,隐着怒意的视线朝后看去,脱口道:“谁干的?”
不远处,几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子站在桥洞下,有的手里还攥着雪球,听到声音往这边看了看,然后又跟没看见似的,继续互相追逐打闹起来。
玖弎用手拍着头发上,眉毛上,脸上残留的雪渣,拉了拉毕景帆说:“算了,应该不是故意的。”
谁知毕景帆压根不理会,放开她就朝那群孩子走过去。
玖弎慌忙跟在后面,冰面太滑,她平衡感不好,很怕摔,即便心里着急,步子也走不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人高马大地走到那群孩子中间,不知说了什么,小孩一下都不敢玩了,互相用手指了指。
还不等她走到桥洞下,毕景帆已经领着一个男孩朝她走了过来。
“道歉。”他阴沉着脸说。
男孩没戴口罩,鼻头和脸蛋冻的通红,看都不敢看玖弎,垂耷着脑袋,嗫嚅着说了声:“对,对不起。”
玖弎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的,快去玩吧。”
男孩转身要走,又被毕景帆拉住:“小子,是不是爷们儿?”
男孩怯怯地抬眼看他,点了点头。
毕景帆拍了拍他的肩:“是爷们儿就要敢做敢当,记住没?”
男孩又点了点头。
毕景帆这才放开了他。
桥洞下,孩子们很快追逐着跑远了。玖弎看着毕景帆气鼓鼓的样子,埋怨道:“大过年的,你干嘛呀,看把人家孩子吓的。”
毕景帆不吭声,大手带着力道拉她,只顾往前走。
一直到,走上了木栈道,站在那台造雪机的旁边,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她,足足看了两秒。
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里,好像有话要对她讲。
玖弎察觉出他古怪又别扭,轻声问:“怎么了?”
“对不起。”
他忽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说道。
玖弎:“?......”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此前暂停工作的造雪机突然开始发动。
轰鸣声里,白雪从巨大的圆洞里朝天空喷洒出来,瞬间扬起漫天雪粒。
毕景帆站在雪里,看着玖弎的头发上,睫毛上沾着雪片,晶亮的小鹿眼懵登而又茫然地看着他,眼前蓦地浮现起那年拍摄雪景时,他指使两个男生用雪球砸她,她被砸后愤怒失望的神情。
那时候的他。
就是个混蛋。
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轻叹了一声,满是怜惜地将她轻轻抱进了怀里,覆在她耳畔,郑重其事地,声音几乎是带着颤抖地对她说:“久久,对不起。欠你的道歉,还给你。”
。。。
黄龙溪背靠司戊山,可以坐缆车上山,远眺古镇全貌。
山上有座圆通塔,相传是明朝遗迹。从冰场出来,玖弎想坐缆车上山看看,毕景帆说晚上去。
夜景更好看。
两人吃了顿农家土菜,又逛了会,看出玖弎有点累了,毕景帆说:“回酒店歇会?”
玖弎说好,和他一起回到酒店。
一进房间,暖气扑面,脱了厚重的外套,换了拖鞋,玖弎立马觉得整个人都跟散架了似的。
刚才玩的时候不觉得。
疯狠了,现在就想赖那张舒服的大床上不起来。
毕景帆给她冲了杯热茶放床头柜上,然后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大概是工作上积了不少事要处理,玖弎睡着前,隐约听见他走到阳台上打电话,说电视剧年后开机的事。
狠狠补了一大觉。
半梦半醒间,她是被某人磨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