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吃就是睡……”闻溪甩开青雁的手,转身往外走。她经过墙下的黄梨木方桌,拿起咬了一口的菊粉酥糖糕,回身看向青雁,指责:“吃吃吃,非要吃得塞不下去了才会停嘴!”
小青雁看着那块缺了一块的菊粉酥糖糕,脸上的笑僵在那里。紧接着,她的双颊不由攀上几分不自然的绯红。昨天晚上的事情浮现眼前。她看着立在屏风旁的闻溪,好像眼花产生了幻觉,看见段无错展开双臂朝她走来,弯下腰将长衫搭在她的身上。
哦,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
小青雁正栽歪在床榻上想着昨晚的事儿时,段无错进了宫。
他没有换华服,仍旧是一身单薄的青色僧衣,不然尘杂,更无一丝褶皱。带着斗笠,遮了束起的墨发。远远看去,完全是个出尘的玉质僧人。
他缓步行至宫门前,守卫长刀相叠,阻了去路。
“大胆秃驴,化缘到宫里来了!”
段无错并不怒,甚至因为守卫的话轻笑一声。他伸手抬了抬斗笠,露出他的脸。
两个守卫看清他的面孔,在一瞬间吓白了脸。
两声长刀落地,继而是两人重重跪地之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段无错顺手理了下袖口,继续往里走。
偌大皇宫,所经之地,宫人伏地跪拜,寂言无声。
段无错走得并不快,他到长安殿时,文和帝已经先得了消息,赶紧棉袄一裹,立在门口笑呵呵地望着段无错。待段无错走近,文和帝将放在怀里暖着的暖手炉递给段无错。
“九弟,快进来暖和暖和!”
段无错没接,看着那个暖手炉的眼神略显嫌弃。
文和帝也不恼,直接上手拉着段无错进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就知道你会回来看哥哥!”
他拉着段无错往罗汉床去。段无错动作自然地坐下,文和帝才笑呵呵地在罗汉床上盘腿坐下。
“皇兄越来越像土财主了。”段无错接过宫女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是他喜欢的璧露茶。
文和帝嘿嘿一笑,拿起小几上一叠奏折最上面的那一本,略收了笑,严肃了些,说道:“这樊康裕几次三番陷害旁的臣子,更是贪污受贿,这次连科举之事都要动心思。本该严惩,可他是兴元王的……”
“杀了便是。”段无错随口说。
文和帝面露难色:“若为兄下令,他日被兴元王知道了可不好办啊。不如九弟帮为兄暗中处理。”
段无错拿起一块宫中新研的甜点来尝,没接话。
他没接话,那八九不离十便是答应了。文和帝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继续拿小几的奏折,一一说来与段无错听。有些是他迟迟拿不定主意,有的则是要让段无错帮忙。
段无错也很无语。
文和帝登基八年,竟连自己的暗部都没建成。就连处理个人,都不能做到毫无痕迹。
几件政事说完,终于要说到私事上。
文和帝想着刚刚想让段无错帮忙的事情他都没有拒绝,想来九弟今日心情应当不错?
“九弟,信上说的事情你意下如何?信为兄一句,花朝公主的容貌定能入了你的眼。”
文和帝为何如此说?只因当年他牵红线时,段无错对真贤郡主的评价是“样貌凡凡”。
段无错低眼,视线落在茶盏中微晃的水面。想起青雁的眼睛。
他饮了茶,没接话。
文和帝顿时了然。他知道什么都骗不过这个弟弟,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最后垂头丧气,无奈道:“老九,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别人不要的东西,我向来不收。”段无错随口说。
文和帝急了,说道:“行啊!你要是肯领兵把陶国屠了,将地盘抢过来,就不用娶!”
殿内的宫人都低着头。
“贫僧心存善念,不杀生。”
文和帝脱口而出:“胡扯!”
段无错起身,略弯腰,声音低沉,拉长了音:“阿弥陀佛——”
窗下的小宫女差点没憋住笑。
文和帝看着段无错离开的背影,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可他不敢,也舍不得。
段无错走出长安殿,不二立刻迎上去,压低声音:“进宫前跟踪的那个人已经处理了,骨头都没留下。”
段无错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还没出宫,遇上真贤郡主和真善郡主。
苏家姐妹今日正是为了段无错的事情去见皇后,可是皇后并没有见她们。姐妹两个正沮丧,听说段无错今日进了宫,赶忙堵在他出宫必经的路上。
遥遥看见了段无错的身影,苏如澈赶忙推了姐姐一把,小声说:“姐姐快去!”
苏如清理了理云鬓,施施然往前走。苏如澈躲在游廊的廊柱后看热闹。她的目光从姐姐身上,移到逐渐走近的段无错身上。
苏如澈一下子呆住了。
三日后她才十五及笄,前些年很少出门,这两年段无错又在寺中,这是苏如澈第一次看见段无错的容貌。
原来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不,那些传言里的词汇根本配不上他!苏如澈什么都看不见了,眼里只有段无错。
十五岁的少女第一次懂了什么叫心动,而对方正是她喊了两年“未来姐夫”的男人。芳心动了,便也忘了什么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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