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都的记忆还停留在前不久他回京城去找那几个线人的时候,他那天刚和纪以寒说那些间谍隐藏的就像鬼一样,转头第二天就在一条小道上遇到了刺杀。
当时他并没有打扮成自己往日在西厂时候的样子,只是用了花静的身份而已,身边甚至还跟着一个纪以寒,朝廷里知道他花静这个身份的人不多,但一定有,花朝都在发现自己的身份暴露时脑子里闪过了一连串的名字,每一个都是他不敢相信真的会背叛自己的。
但是事实总胜过一切。
如果他要是这么一死,那么短时间内江湖肯定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这一点花朝都丝毫都不怀疑,他知道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子,也知道那些人里面的野心家究竟有多可怕。
就连他死了以后,有多少人会在后面拍手称道,花朝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有人希望他活着能从这个地方出来,如果说朝廷里面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话,那么江湖里就压根不会有了。
花朝都沉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看着眼前的一个高高的石头,心说要爬上去看一看嘛?
还是爬上去看看吧,如果他马上就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那么临死之前看看更高一点的风景也不错。
……
冯卿看着眼前这些眼中透漏着些许严肃和期待的伙计们,一下子就明悟了他们想要干什么。
啊,她就说嘛,整这么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不过就是想让花静回来过年而已,本来她这客栈过年的时候就不关门,伙计们当然什么时候想回都可以回来。
只不过看伙计们这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冯卿思考了片刻,心说怕不是花静这一年在外面没赚到什么钱,所以回家路费都没有?
虽然冯卿觉得以花静的那张脸想要做到这一点也挺困难的,不过世事无常,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冯卿也不是不能理解,无论多少钱,她直接掏了也就算了,就是不知道这群人表情这么严肃干嘛。
难道说,是觉得她是个黑心资本家?冯卿忽然想到。
她看起来有那么过分吗?明明她比客栈的上一任老板要善良很多的好吧。
不过转念一想,冯卿又觉得这群人会把她当成黑心资本家倒也不奇怪,毕竟是在古代的这个大环境下,对面那些店里对待伙计都非打即骂的,她这边虽然没有虐待伙计,不过她平时也不怎么善于交流,总显得非常严肃,而且这些伙计们不知道为什么总像是有点害怕她。
一想到这里,冯卿就莫名的有些沮丧。
孤独,社恐的人注定的命运,社恐的人自来都不会被人所理解,无论是她的上级还是她的下级。
中二的孤高战士冯卿背负着不被人理解的命运沉默了半晌,然后转过头,看着这群把她当成黑心资本家的伙计们,准备逗逗他们。
“怎么?他在外面难道回不来了吗?能回来过年那就过,回不来那也就别过了,这种小事叫我干嘛?”
客栈的伙计们心里咯噔了一下,掌柜的果然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想插手。
事实上,这一点都不奇怪。
不,倒不如说是太正常了,正常的让人觉得完全不意外。
掌柜的脸上似乎是带着一些戏谑的表情,她好像是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伙计居然会想到问她这个问题,而她的眼神也自然让客栈的伙计们有些不敢跟她对视。
因为伙计们也都不是傻子,大家都知道这种时候花朝都就是一个超级大炸弹,谁要是敢接在手里,谁就会引火上身的那一种。
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来,就是给掌柜的出了一个难题。
没看现如今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已经龟缩起来了吗?他们就是整个江湖的风向标,一群人都看着那些大门派的动作而行事,所以现在一起乖乖的躲了起来,大家在这件事情上一起当缩头乌龟。
被掌柜的这样的眼神一看,伙计们反倒是有些心虚了起来,大家的眼神都有些闪躲,就连平时活蹦乱跳的楚长醉也缩在了一边。
“他在外面遇到了一些麻烦。”沉默了一会儿,李七还是开了口,他斟酌着自己的话道,“今年生意不好,而且听说他还被别人砸了场子,身体也不太好,生了一些病,现在只是想回客栈里过年……”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眼前的掌柜的淡淡的重复了一遍,“被砸了场子?身体不好?”
当她重复这两句话之后,整个客栈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那一刻,甚至就连一些正在客栈一楼里面吃饭的客人都感觉到了那种无名的杀气,吓得低头猛吃,一点都不敢抬起头来。
掌柜的是一个骨子里面带着刀锋的人,这一点客栈的伙计们都清楚。
他们也都知道,掌柜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最起码风无痕这三个字跟良善就从来都没有扯上什么关系过。
说起来,客栈里面的伙计其实也都是江湖人,现在几乎所有江湖人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言,或者是拍手称道,这明明是最正常的现象,但是偏偏在客栈里,这种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这些客栈里面的伙计谁都没有办法对花朝都的死表现的那么平静,最起码在知道江湖之中又发生了多少个可怕事情时没有办法那么的坦然,所以他们今天都来了。
一群人齐刷刷的在掌柜的面前低着头,掌柜的似乎是被他们的不懂事而微微激怒了,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杀气,这种杀气甚至把胆子最小的风惜弱都冲得头皮发麻,他现在有种诡异的感觉,恐怕自己站在一刹间的教主面前,他也不会这么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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