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前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日复一日,很快,就只剩最后三天了。
而越是临近进宫参选的日子,阿玛恭阿拉和额娘叶赫那拉氏的神情就越是凝重。当然在清音面前,他们都是在竭力掩饰的,但以他们的拙劣演技,怎么可能瞒得过后世影后的一双锐眼呢?
“阿玛,额娘,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这一日晚膳过后,清音开门见山地问道。
恭阿拉和叶赫那拉氏两相对视之后,勉强笑了笑:“哪有?音儿你别多想。”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想瞒着她。清音自是不愿一头雾水一无所知地进宫去,好不容易开了个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被他们敷衍过去,故而把心中猜测一一道出。
“阿玛、额娘是担心我会落选吗?不会的啦,以阿玛的官位,以额娘的出身,以女儿的资质,怎么都会过了复选。”
“还是阿玛、额娘担心我会被上记名?这你们就更不用担心了,前些日子我过问苏嬷嬷,皇上都已经十几年没给自个儿留秀女了。”如今是乾隆五十四年,算算年纪,乾隆都快八十岁了,再往后宫添新人那就真是太糟蹋小姑娘了。
“还是阿玛、额娘担心选秀期间我会被同行秀女使绊子暗算,误了前程?你们放心,我又不是草扎纸糊的,傻傻地站在那儿被她们算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清音说到第三个猜测时,叶赫那拉氏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十分凝重和犹豫:“俊哥,你说那个女人她会不会……”
“俊哥”,是叶赫那拉氏对恭阿拉的爱称,每次她这么喊时,清音的小心脏都要抖三抖。俊哥?这个“俊”字,她是实在没办法把它跟胖脸上颤着肥肉、挺着硕大的啤酒肚的阿玛恭阿拉联系起来啊。
恭阿拉捊了捊胡子,拧着眉道:“都过去十几年了,她应该不会还记恨着吧……”
叶赫那拉氏脸上浮起一抹薄怒:“怎么就不记着了?我每次赴宫宴的时候,她都会……都怪你!”
清音连忙问道:“额娘,您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她是宫里人吗?身份地位还很高吗?”
叶赫那拉氏望向恭阿拉,恭阿拉沉默半晌,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点头道:“罢了,还是都告诉音儿吧。多提防着些,以防万一。”
原来恭阿拉和叶赫那拉氏所说的“那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当今的十五阿哥、嘉亲王的嫡福晋——喜塔腊氏!
他们不知,清音却是知晓,嘉亲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那十五福晋岂不就是未来的皇后?是压在她这个钮贵妃头上的那座大山?
而听阿玛和额娘的意思,十五福晋当年与他们有隙?这可糟了,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啊。
清音心中敲响了警钟,认真地听叶赫那拉氏讲述十五年前的那些往事。
乾隆三十九年的那场选秀,叶赫那拉氏和喜塔腊氏都在参选秀女之列。两人同属上三旗的满洲正白旗,但叶赫那拉氏是传承了百余年的著姓大族,而喜塔腊氏是二十多年前沾了隔房堂叔祖的光,才从正白旗包衣抬的旗,很是被老牌满洲大姓的人排挤。
清音表示理解。就如同真正的豪门世家看不起突然发迹的暴发户,一样一样嘛。
参选的时候,巧之又巧,叶赫那拉氏和喜塔腊氏被分到了同一间房,做了为期一月有余的室友。当年的叶赫那拉氏是真傻白甜,与喜塔腊氏这朵散发着淡淡绿茶味的白莲花很快就成了自以为掏心掏肺的好闺蜜。
某些所谓的“闺蜜”,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插刀的。
于是,叶赫那拉氏身为那届秀女中的热门,在喜塔腊氏的“帮助”下,于终选之时不慎出了丑,被撂了牌子。而喜塔腊氏反倒是得益于叶赫那拉氏的真心指点,表现极佳,得了当时皇太后和庆贵妃的青睐,被乾隆赐婚给十五阿哥永琰为嫡福晋。
叶赫那拉氏落选之后,才惊觉自己看错了人,不敢置信地去找喜塔腊氏要个说法。喜塔腊氏一脸沉痛地凡尔赛道:“妹妹,虽然我即将嫁入阿哥所,享尽皇家的尊荣富贵,但其实这并非我所求,我反而羡慕你可自行议婚。”
“以妹妹阿玛和额娘对妹妹的疼爱,必会给你找一门门风清正、人品端方的好人家。就算日子过得清苦一些,可若能得个一心一意待妹妹的夫婿,岂不比圈在那高高的宫墙里头要好得多。”
叶赫那拉氏就这么被喜塔腊氏忽悠了。事情要是到此为止,那也就罢了。叶赫那拉氏就算心有不忿,就这么咽下了也就了了。
可是没完。
在喜塔腊氏的暗中作怪下,叶赫那拉氏在复选时的糟糕表现被传得满京皆知。她心下窃喜,以为叶赫那拉氏肯定嫁不得好人家,终于能一出多年来被这个“别人家的格格”压在头上的恶气。
但是老天疼憨人。最终叶赫那拉氏嫁给了满洲镶黄旗的钮祜禄恭阿拉。
消息传来时,已经成为十五福晋的喜塔腊氏的脸色顿时就跟便秘了好多天似的,臭得不能再臭。
因为恭阿拉,曾是喜塔腊氏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十二三岁情窦初开时,还偷偷摸摸地牵过小手唱过小情歌,恭阿拉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他这辈子只爱她一个,只等她落了大选就让家人去提亲。
可是长到十五岁后的喜塔腊氏一门心思想要做皇家的媳妇,哪里还看得上恭阿拉呢?就单方面地跟他一刀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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