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蛋被取回,盗窃者受缚在手中,这件事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但到底还是在掌握之中的。
梅问情没有杀她,却也没有放走她,而是道:“你对我有如此敌意,不过是因为在乎段魔君罢了,对待自己的心仪之人,总免不了失去理智,横生醋意。”
凌红药原本低垂着头,心思千回百转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抬眼,盯着她道:“我是在乎他,这世上有太多人口是心非、错过情意。我不屑、也不愿意隐藏。非要高高在上计较谁主动谁被动,有什么意思?”
梅问情点了点头,很是赞同:“那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凌红药瞬间哑火,咬了下唇,鬓边的红山茶在大雪下颤抖,花瓣零落。
梅问情:“我一路追来,从计都山到这里,连段归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比起他有什么急事不告而别,还是你这个最后现身之人更有嫌疑。”
凌红药:“这时候装什么情深意重。”
梅问情捏了捏眉心,有点轻微地不耐烦道:“我跟他没有关系,他会陪同我前来,是因为我的夫郎是他的朋友。”
凌红药一刹怔住:“果真?”
“你做贼偷遍天下,却让弹琴的段魔君偷走了心,因果报应,莫不如是。”梅问情将手中的幼小烛龙掰开,搭起它的尾巴看了一眼,虽然幼小,但还是辨认得出公母的,她一心二用,慢悠悠地开口,“你这醋罐子没伤着人家吧?”
凌红药垂头默然片刻:“我用传送之术……将他传回我的居所,关起来了。段归前几年被无极真君伤着了,他打不过我,琴弦又断了……贺魔尊身死,他待在丹蚩楼那种地方,就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无极宗的那个男人挑衅。”
“只是这样吗?”
梅问情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凌红药平生最会伪装,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但在她的目光之下,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心虚不已,下意识地吐露实情:“我想跟他……”
这话又如梦方醒般地停住了。
梅问情:“啊,强取豪夺,好陈旧的故事。”
凌红药见她神态轻松,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拂尘,没有半点敌意,便也试探着从雪地里站起,用完好的那只手覆盖住骨折的手腕:“他的反抗都不用力,肯定是喜欢我。”
梅问情:“……你好自信。”
她站起身,梅问情才正眼看向对方的容貌,那层面纱之下,是一张格外多情妩媚的脸庞,脸颊上有一块红心胎记,落在颧骨到眼角之间,像是一个极有辨识度的印记。
凌红药:“男人的心思我比你懂多了……你既然拿回了异兽,又不愿杀我,那……”
她自认技不如人,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这时候当然要去看看段归那边如何,然而话还没出口,在周遭的风雪之声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凤鸣,一只巨大的雪凤凰直冲而下,随后,铺天盖地的魔气翻涌而来。
凌红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梅问情匆促道:“糟了,我夫郎找你算账来了。”
凌红药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用刀的魔修形象,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人,何况他妻主都如此厉害,那男人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旋即紧张道:“那怎么办?”
“用全部道行挡他一刀……”梅问情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刚刚也是追着她动手的一员,没成想两人还能聊起来,神色微妙地续道,“还是得看你的造化啊。”
凌红药即便一只手被废不能动,但在对方提示过后也立即醒悟,跟梅问情预估的不错,贺郎刀气纵横,光芒跨越千里,比人先至,翻涌的魔气卷成云雾,劈开半尺深的积雪。
梅问情退后半步,雪花便纷飞而起,擦肩而过的刀光映起飞舞的发丝,砰地一声撞在凌红药周身的护体之术上,顿时雪尘高溅,冰雾腾空而起,碎如寒雨。
凌红药被这么凶悍得不讲道理的一击击退了两百余米,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深深的印痕,她再次滚落雪中,指甲都折断了几根,撑起身时偏头吐了口血。
鲜红落入大雪中,很快便消失不见。她懊悔不已,头一次这么点儿背,这两口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能打,这男人这么老远劈出来一刀,眼瞅着是满心要宰了她的。
凤鸣声落下,云雪凤刚刚化为人形,魔气缠绕的遁光便随后而来,就在贺离恨杀气腾腾地追上来时,梅问情抬手一捞,猛地一把从中将他拦下。
贺离恨追了这么半天,到如今才见到她,正是怒气上涌,恼怒渴血之际,然而没等真的打上一架,就被梅问情拉住了手臂,忽地扣进了怀里。
梅问情道:“看我。”
贺离恨下意识地看去,怒火燃烧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但还是一阵一阵地发烫,牙根咬紧,神情冷峻如冰。
梅问情伸手勾住他的手指,捧着对方的脸颊,四目相对,语调温柔:“我没事的,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气坏了我还心疼呢。”
贺离恨喉结滚动,眉头紧锁:“谁许你自己追过去的,这是罗睺魔府,她又是魔修……”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梅问情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能追得上还算我反应快呢,你消消火,我们还得让她带着去找段归。”
贺离恨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段归在她手里?”
梅问情点头。
贺离恨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他心如擂鼓,浑身紧绷,每一寸思绪都缠绕成一团,像是一个被猫玩得乱七八糟的毛绒球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