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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贺离恨突然心情大好。
    他握住梅问情的手,跟小狐狸道:“你先出去。”
    伺候服侍的人走了,室内便只剩下两人。
    梅问情伸手环住对方身躯,下巴搁在贺郎的肩头,语调懒洋洋的:“好难,我这手笨得还不如他。”
    贺离恨盯着她的双眸:“那你看着我把他赶走?”
    “哎呀——我是不怕人看的,我是怕贺郎恼羞成怒,心里明明惦记了很久,却还不说。”
    贺离恨无以应对,只能祛除外物,进入水波与雾色之中,并不看她。
    浓郁的雾色升腾,在此界罕见的灵气在半空中流转。
    梅问情也取下簪子,彻底散落长发,自水雾之中靠近过去,伸手握住他的腕,又极自然地环住对方,声音轻轻响起,轻柔如兰草抽芽:“上回我没看,这次总能看看吧?”
    “……什么?”
    “就是……守宫砂。”
    贺离恨喉结微动,触摸到她金纹所在之处,仍旧因魔气还感到刺痛。他道:“你看吧。”
    他原以为梅问情精通此道,有她做主,应该怎么样都不会有意外。哪怕是这样,再多的坦然与自我安慰,都禁不住她的眼睛。他放平思绪、一寸寸松懈绷紧的精神,任由她审视、端详,用那双见惯万物的眼睛来甄别取舍。
    他没有抬眼,所以也不知道梅问情看好了没有,直到她的手贴过来,水淋淋地抬起脸颊,轻盈地亲了亲,才听到她说:“原来真的那么鲜艳。”
    “……你难道没有看过其他人的守宫砂?”
    梅问情笑了一下,声音带着点饮酒的沙/哑,慵懒温柔,暖得像一团云雾:“你可别诬陷我,我也是头回见。”
    “……骗我的。”
    “绝没有,你摸摸我的脸。”
    她带着贺离恨的手拉起来,手心贴紧时,他才陡然发觉对方的脸颊也热得烫手,他迟疑了一下:“……酒劲儿上来了?”
    梅问情怔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印子盖在贺郎柔软的唇上:“对对,是我酒劲上来了,我的小郎君,咱俩到底谁是块木头?”
    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在说我不解风情吗?他糊里糊涂地想。
    灵气流转不歇,在身躯内不停流动运转,贺离恨还未想清她说的话,忽然被拖拽着压到水底下去,被四周蔓延的水攫取呼吸。
    就仿佛化为了一尾鱼,从肌肤骨骼里长出鳃来,才能在盛大的水泽之间存活。
    她是无处不在的水。
    他要坦诚地、纯粹地、依靠她的给予的亲密而活,需要她深切的包容,甚至需要她的注视、拥抱、掌控。
    贺离恨在仿佛什么都没有的虚无状态下又被带着出水,新鲜的空气和灵力渗入肺腑、筋骨。他回到水面上时,带回了伴随着水珠滑落后的崭新伤痕,对应着她齿尖的形状。
    梅问情摸了摸他的喉结,低声:“怎么不会换气了,要溺死在我怀里么?”
    恢复到筑基境的修士,闭气之术了得,没见过被水淹死的。
    贺离恨先是怔了一下,眼神茫然地望着她,随后忽然用力地回抱住:“梅问情,不要松开我。”
    梅问情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拥上来,被抗拒魔气的金纹灼出点点瘀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一样,他的精神快要被一股莫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喜悦冲垮,这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将贺离恨的坚韧斗志都刺破一个洞、撕裂一条缝。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人间也好,人间有梅问情。
    她身上的禁制是手腕、脖颈,脊柱与腿根,面积不算大,要避开还是很容易的。梅问情将他的手握住拿下来,蹙眉道:“疯了么,你不疼?”
    贺离恨摇头,看着她不说话。
    他不爱哭,生理性的眼泪居多,也不常笑,总是口是心非,但梅问情就是真有一片冷寂的心,与他对视时,也觉得温热发烫起来。
    她心中发软,生出一种难以言说、却根植得隐蔽而深重的思绪起伏,似乎到了这个时候,她的一字一句,才穿过岁月的磨砺,透出被水雾浸透的情意,声音柔和:“先运功治伤,我帮你,好不好?”
    贺离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湿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背,半晌才道:“那你不要忘了……”
    主要目的其实就是治伤,梅问情嘴上说得花里胡哨,其实她的心思,贺离恨就算了解不了十分,也能了解八/九分。
    这人还真像她说的,有一种表面上看不出来的奇怪正直,就连把他拉到水底时,都同时在引导着他体内的功法运转,才能汲取灵力、修复伤势。
    梅问情拨过他的发丝,轻轻道:“让我不要忘什么?你得想清楚了才行,上回在寿宁镇,你就是一时冲动……”
    “不是。”他靠在对方肩头,放松身心,由她引导着心法运转、灵力过渡,轻声喃喃道,“没关系的,……不要在乎其他事,是你就行了……对,是你就行了。”
    第30章 .再生这不就犯在我手里了么
    一道温暖晨光映到眼前。
    贺离恨朦胧地睁开眼。
    他望着眼前的光,神情凝固了片刻,忽然转过头,看到梅问情散着头发、单手环着他的腰,还适时说了一句:“看来在我怀里,你确实睡得比平日里安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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