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好无奈了,“我让你勇敢也没让你用这种方法勇敢啊,先不说你跟周隐都断联两天,就说你用‘送信’这种老旧又不靠谱的方式,你怎么着都得当面把箱子给他啊。”
闻言,陆北柠一哽。
用勺子不自在地戳着小碗里的鸡蛋羹,弱弱地说,“我这不是难为情么。”
“难为情你也得看情况啊,”年龄稍长,裘好想的事情比她要多,“那玻璃屋谁都能进,要是有人看到箱子好奇打开呢?”
被她这么一提醒。
陆北柠登时醍醐灌顶,太阳穴蹦蹦直跳。
她说得没错,工作室里确实有几个手欠的程序员,这箱子要是被他们打开,再看到里面的表白信,那她岂不是……
陆北柠一脸死亡性闭眼,瞬间觉得自己蠢爆了。
裘好暴脾气都快发作了,“你赶紧,给熟人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
陆北柠赶忙给尚阳打电话。
但这家伙今天请假,没法儿告诉她工作室现在什么情况,无奈之下,陆北柠只好问他昨天晚上在不在。
“昨天晚上我在啊,不过你去的那会儿,我应该出去吃饭了吧,至于隐哥,”尚阳想了想,“我记得他好像很晚的时候回来一次,匆匆忙忙的,嘱咐两句就走了。”
原来他昨天回来过……
陆北柠心跳乱了两拍,问他,“那他走的时候,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没有吧,”尚阳仔细回想了下,“感觉挺急的,好像他妹妹身体出了状况。”
好好一出告白弄得跟谍.战剧似的。
陆北柠都快佩服死自己了。
偏偏她这会儿马上就要上课,她只能硬憋将近两个小时,等大课结束,才忙不迭地赶到工作室。
为了给她壮胆,裘好也跟着过去了。
路上裘好还安慰她,说没事,不一定被人打开。
然而她们俩都忘了裘好的本事,那就是嘴巴跟开了光似的,好的不灵坏的灵,俗称乌鸦嘴。
陆北柠连心理建设都没建设好,刚推开工作室的门进去,就看到屋里几个程序员围在一起,不知琢磨着什么新奇的东西。
心跳延迟了两秒,陆北柠紧绷着神经,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然后就看到她精心挑选搭配了一上午的键盘,放在php程序员宋海峰桌面上,连着他那台看起来很破的笔记本电脑。
几个男生兴冲冲地伸出手,在定制的彩色键帽上爱不释手地摩挲,嘴里还兴冲冲地讨论着,这是什么轴体,打游戏有多爽,大概要多少钱。
陆北柠就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听着这些话,神情傻得像是被人生生打了一巴掌,脚步和脑袋都像灌了铅一般滞涩住。
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蠢过。
蠢到即便被裘好紧紧握住的手掌,也泛着冰凉的潮湿。
裘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也如棉花堵住了喉咙,眼睁睁看着陆北柠松开她的手,走上前,眸光近乎死寂地盯着那个程序员,“海峰哥,这是谁的键盘。”
发觉陆北柠在,宋海峰愣了下,“哎,小陆,你怎么来了。”
陆北柠没像平常一样软软糯糯地和他说话,而是声音平静且执拗地问,“这是谁的键盘。”
从没见过小丫头这样,宋海峰愣了愣,慢半拍地说,“啊,这是隐哥的键盘啊,怎么了。”
这话像条冰冷的铁链,拴着她的心脏猝不及防地往下跌落,再重重坠地。
陆北柠听到自己的嗓音有种难以克制地微颤,“你自己拿的?”
“那当然不是啊,”宋海峰反驳,“我跟他打了招呼的,他说随便,我才拿来玩的。”
话到这里,其他人已经看出不对劲,有一个还非常机智地怼了宋海峰一下。
偌大的办公室就这样安静下来。
陆北柠眼神空空地看着那把键盘,好像一瞬间,身体里的所有快乐被抽走,支撑她的意识也变得虚无起来。
所有期待在无形中有了答案。
那就是,她所体会到的特别与深情,都是自以为是的错觉,“喜欢”是世界上最直白,也最无法藏匿的情感,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你,他永远无法对你举重若轻。
想到这一切。
陆北柠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
宋海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两滴豆大的眼泪,从小姑娘葡萄粒似的眼睛里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其中一滴落在他的桌上,啪嗒一声。
陆北柠没留下任何多余的话,就这样转身离开。
后来周隐听到他在电话里跟自己描述的时候,总感觉那滴被宋海峰形容出来的眼泪,没落在桌面上,反倒是砸在了他心上。
彼时他就站在周沛的病房外,旁边是特意过来看望的那位甲方白富美。
女人叫叶新云,是北浔当地的大户,得知周隐的妹妹晕倒后,第一时间帮他把周沛转来市区内最好的医院,还是高级病房。
这还不够,她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补品专门来看周沛,以及陪护的周隐。
见电话挂断,女人赶忙问了句什么情况。
周隐和她说话时习惯性地不去和她对视,而这一分一秒,更显得心不在焉,顿了顿,他沉声开口,“我要回工作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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