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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外面去给爸爸打电话。
    可是电话打了好多遍都是关机。
    她又往家里打电话,电话接通的过程,她的手都在发抖。
    等了很久,电话终于被接听,她急道:喂!
    小姐。接电话的是王叔,陆嘉鱼急忙问:王叔,我爸呢?我爸在家吗?
    王叔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姐。
    可他迟疑的过程已经坐实了陆嘉鱼心中的担心,她声音有些颤抖,王叔,发生什么事了?我爸呢?
    王叔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告诉了陆嘉鱼。
    这个家里,除了先生,就只有大小姐能做主了。
    他迟疑着,说:小姐,先生出了点事,你看能不能跟学校请个假,回来一趟。
    陆嘉鱼立刻就去跟班主任请了假,拿了假条出了校门,打车回了家。
    到家以后,陆嘉鱼才知道她爸爸今天一早被检察院的人从家里带走了。
    王叔让她想办法,可她能想出什么办法?她才是十七岁,她能想出什么办法。
    她给沈池打电话,可沈池的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她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天过去,父亲仍然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她跑去公司。发现公司大门紧闭,里面已经无人办公。
    陆嘉鱼又跑去找那个女人。
    在南山的别墅区,陆嘉鱼第二次见到那个女人。
    上一次见她,是她九岁那年,父亲再婚的婚礼上。
    眼前的女人和过去变化不大,只是身形更丰腴些,想来这些年跟着父亲过得不差。
    陆嘉鱼问她父亲的事,她苦涩地笑了下,我又哪里知道他生意上的事,何况上个月,我们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
    陆嘉鱼怔怔地看着她。
    她忽然想到上个星期,模拟考试前的头一天晚上,父亲回家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让她好好学习,多看点书,讲他照顾不了她一辈子。
    她脸色苍白地离开南山别墅区,脑海中回荡着李琴的话。
    小鱼,我一分钱也没有多要你父亲的。这栋房子是我和他结婚以后买的,如今已经过到我的名下。我打算卖了,带阿媛出国读书。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小鱼,我又何尝不恨你母亲。当年如果不是她拖着不肯离婚,阿媛也不会背着私生女的名义生活那么多年。
    最晚下个月,我就会带着阿媛离开这片困住我半生的城市。日后,你自己也多保重。
    一整个星期,陆嘉鱼都没有再回学校。
    她待在家里等消息。
    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父亲始终没有回来。
    检察院办案讲究证据,如果没有证据,不会随便抓人。如果只是带回去审问,没什么事也一定早早地放回来了。
    可是一直到现在,爸爸都没有回来。
    在这期间,陆嘉鱼去找过沈池,想请他父亲帮忙协调下关系。但沈池只是很抱歉地看着她。
    她知道,她强人所难了。
    沈池的父亲是政府官员,她怎么能要求沈池为她做这种事。
    真正见到父亲,已经是半个月后。
    父亲被羁押在南山看守所,戴着手铐,穿着囚服。
    陆嘉鱼见到父亲那瞬间,心中已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老了很多,明明才半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已经老了那么多,也瘦了那么多。
    她坐到父亲对面,忽然在想,这算不算是报应?是母亲在天之灵要他付出的代价吗?
    可她仍然红了眼眶,哽咽地问:会判刑吗?
    父亲哭了。
    他点点头,叮嘱她说:小鱼,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
    从看守所出来,陆嘉鱼回了学校。
    她变了好多,开始听课,开始学习。作业认真写,卷子认真做。
    沈池和她疏远好多。他没有提分手,但陆嘉鱼觉得,他们俩已经和分手差不多了。他们已经好久没通电话,好久没发过信息。偶尔在学校碰到,她能感觉到沈池明明看到了她,但他避开了她,并不同她打招呼。
    陆嘉鱼也有自己的自尊,她既然感觉到沈池对她的回避,就不会再主动联系他。
    她心里其实很理解他,他父亲是政府高官,她父亲出了这样的事,他家里也一定会逼着他跟她划清界限。
    他夹在中间,也一定不好受。
    何必为难他。
    *
    父亲的刑期在两个月后判了下来。因为涉嫌巨额行贿,并谋取不正当利益,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没收全部以不正当经营获取的财产。
    屋漏偏逢连夜雨,父亲入狱、公司宣布破产,债主上门要债。陆嘉鱼如今所居住的房屋被法院强制执行。
    家里被查封那天,是十一月二十三号。
    陆嘉鱼拖着行李箱在街上站了好久。
    她身无分文,不知道要去哪里。
    在公交车快要收班的时候,她终于拎着行李箱走了上去,刷了学生卡。
    她知道她但凡有点尊严,就不该去找沈池。
    可是除了沈池,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去找谁。
    半个小时后,她拖着行李箱下了公交车,走到沈池家洋房的小区外面。
    她在外面站了很久,远远望得见那套熟悉的房子,客厅亮着明亮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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