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城市很大,很漂亮,只是街边一角就能让人看花了眼。魔都啊,发达地区啊,躺进酒店里谭霜对着天花板发了一晚上的呆,他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都没有勇气从十几层高的楼上下去逛逛周边的夜景。
比赛其实就是那么回事,放轻松。
直到第二天坐在座位上掏出笔那一刻,他脑子里还在回荡着老师们出发前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放轻松,说起来容易,这周围的人可都是对手。
谭霜终于发现了问题,这次孤注一掷闯出来,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说是完全与世隔绝也不为过。曲珦楠昨天晚上倒是来了电话,不过这种问题他没法帮什么忙,谭霜就记得他说了一句话:写你想写的。
写我想写的啊。
不过,果然还是忐忑得要死。
谭霜说自己很怕回家之后要面对来自亲朋好友的关怀,怕他们各种各样的情绪,他担心这个比赛最后会给他贴上不一样的标签。曲珦楠又道:“真奇怪,你唯一没说怕过的居然是自己的水平吗。”
“啊?”
“这个赢不赢,大概也不会是最后唯一的出路吧,你看你一点也不担心,甚至都没想过这个万一。”
谭霜压根儿没想过,要是自己这次输了,他该怎么办。
“没把它看很重吧?”曲珦楠语气温柔得一塌糊涂:“所以我说,写你想写的就行了,这个和在学校的那些考试不一样,你不是早就说学校那套你写烦了吗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他们都看看你心里真正想表达的东西,还有什么可担心,这是你的舞台啊。”
他知道他真的只是喜欢,那是真正的喜欢。
有这个能力和愿望,更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小城闭塞,他到底还是应该去更大的舞台酣畅淋漓地好好耍一次才好,撒着欢的写才好,把以往没地方施展的都通通拿出来,叫他们看看。
那么优秀,却一直在为别人领路的你,也是时候为了自己狠狠冲一把了。
这是个格外漫长的冬日。
16号清晨贺陵就出门了,曲珦楠在家里难得悠闲,起床吃完饭,恰好看见了他哥留在冰箱上的字条。
拖地。
哦。
这人是回来了,该不会干的还是不会干,曲珦楠把他俩的卧室都收拾了一遍,和谭霜住了快一年,如今再也不是生活能力九级伤残了,真是让亲哥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主内还是他比较在行。
先拿吸尘器吸了吸,慢条斯理地吸到客厅,腿一下子被一个小东西从后面扯住了。
轰鸣声太吵,曲珦楠微微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撒开。
小家伙很快撒开了,她现在已经能在学步车里出溜出溜滑很快,天天开着那辆专属的“小车”撒着丫子到处冒险。
“……”
曲珦楠关了吸尘器回头看妹妹:“你说什么?”
“霜霜。”
姑姑又忙了,曲小桃子被寄放到他家刚好三天的时间,这就马上开始自来熟地提出各种无理要求。
大概是小孩子通病吧。
“霜霜不在。”曲珦楠推了一把她小车,让她去一边滑行。
桃子跟没明白过来似的,又叫了一声:“霜霜。”
“不是说了吗,不在。”少年开始头疼,“比赛去了,要等回来才能看你。”
小女孩这下听懂了,乌溜溜的眼睛瞪了几秒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起来水雾,委屈地开始原地吃手。
曲珦楠:“……别吃。”
“……霜霜。”
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复读机。
我拖地,打扫卫生,收拾着这个家,现在还要哄娃。
要是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打死他都不会费那么大力气教会这小崽子喊自己对象的名字森林木。
谭霜比赛的时候把手机关机了,从昨晚上到现在都没开,整个人又处于失联的状态。不知道是答的好了还是不好,或者只是想暂时躲在那,自己跟自己呆一段时间,曲珦楠没好意思打搅他,他们俩现在掌控的领域已经越来越分明了。
啊啊啊啊,烦。
一个一个的,都有目标了,就我还跟这佛系做保姆。
曲珦楠差一点就想破罐子破摔直接甩手去报服务类的专业了来着。
贺陵傍晚回家,手里提着一兜菜:“煮个火锅,简单弄点得了。”
“啊。”曲珦楠刚给桃子哄睡着,认命地去厨房刷锅洗碗准备弄晚饭。
“我还以为今天又得我自己在家。”
贺陵在门口挂着自己外套:“不说了吗,最近没那么忙,你手机,响了。”
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和热气,把厨房玻璃上都弄得雾蒙蒙的,桃子在客厅睡得正香,曲珦楠出来找,害怕自己手机的声音吵醒她,回屋去接:“喂。”
“在家么?有没有时间出来一下。”对面声音特别沉,不是谭霜,靳寻打来的,曲珦楠有点意外。
这大晚上的,他要让自己上哪去?
贺陵看他跑出来穿衣服:“干什么去?”
“有点事。”
拉开门,回头对上贺陵复杂的目光,曲珦楠瞅瞅客厅想起来了:“我尽快。”
指望他哥看孩子那是不得行的。
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急事,把靳寻慌成这样。曲珦楠打车到了他说的那个地方,大冬天到处都冷,他沿着路边边搓手边找了他们半天,等听前方见那边女生哭闹的动静才总算看见了他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