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地长大成人。
曲先生长大以后会做什么呢?
胸前拴着卡套图案挂绳的钥匙一直贴着心口的位置晃荡,平日里都小心地藏在校服外套里面,偶尔动作幅度大一点碰撞在一块,就叮叮当当响个没完。虽然他没可能经常坐车跑那么老远去人家家里,也没什么机会来用这副钥匙去开曲珦楠家的房门,但是谭霜还是很满意这串小金属随时随地挂在自己身上,好像这样就跟被牢牢套住了一样,和班里班外那群单身狗一块侃大山的时候,自己能很骄傲地在心里显摆:老子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这些天俩人通电话的时候也会非常默契地连线听力或是语文背诵篇目,贺陵有几次悄咪咪经过曲珦楠卧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好了吗?我放了”,或是“做完别忘了对答案”这样的喳喳声,只要内容健康积极向上,他一般也从不过问什么。不晓得这孩子又想的什么学习新招,不过有玩得来的小朋友了,俩人一块进步也不错。
饭桌上,贺陵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改天也带同学来家里玩玩?”
一听见这话,曲珦楠那个眼睛啊,都闪闪放光彩了:“可以带回来?”
“为什么不可以?”贺陵低头喝了一口粥,“别自己那么独,多互相走动走动。”
“其实你不在家的时候……人家已经来过了。”曲珦楠眼看形势不坏,就地招供。
“谁来了?几个人?”
“就一个,我发烧那阵过来的,陪了我几天。”
“哦。”
贺陵同意他带朋友回家的本意其实也是想见见这些日子跟着自己弟弟玩的人秉性到底如何,他想着给人把把关,别再像初中那时候一样被人坑了,“回头不谢谢人家?你们俩看样子玩的挺好,关系不错。”
曲珦楠骄傲地仰起了他的小脑袋:“是非常不错。”
看那神气活现的小样,挺逗。贺陵居然笑了一下,这孩子这段时间确实开朗了不少,话也多了,让人瞧着怪稀罕的。
天晓得他如果知道自己弟弟那不是仅仅跟人家“玩”还搞起了对象,他得多崩溃。
曲珦楠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反正他们两个男孩子,就算让他哥看见谭霜也不会被误会什么,正好到时候旁敲侧击地试探试探他哥对人的印象如何,谭霜小嘴甜又会哄大人高兴,没准他哥待见他以后,自己的机会就多了。
周测那天,谭霜接过发下来的卷子,瞄了一眼,闭上,又翻过来,瞄了第二眼。
苍天大地呀,保佑我这次及个格啊!
听力考试马上开始,一段熟悉的音乐飘过,之后是试音部分嘈杂得听不清内容的英文对话,谭霜屏息凝神,在朗朗的“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声中,像战士拉开刀鞘一样拉开了笔帽。
一班由老师自主规定题目,黑板上用白笔写着:《让友谊的阳光照亮心灵》
嗬,好样的题目。
曲珦楠拍拍小胸脯,还好还好。
在谭霜的强势要求和训练下,他已经不会再写“友谊是灯塔是船桨是滋润心田的雨露”这种没营养的排比句了,开头就夺人眼球的确是个好方法,但是谭霜这文场老油条表示真正段位高的,那文章开头除了立意引出论点外根本用不着多华丽,好的文章是要用字里行间的内涵来体现主旨和作者三观的,让人越往下看越有想给高分的激情澎湃之感才是真的牛逼。这种层层递进的效果要一直延续到文章结尾,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沦陷进去了。
他说的写烦了,恰恰就是不想再按套路出牌,而是随心所欲地写自己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正所谓形散而神不散,他向来喜欢把议论文按散文的风格侃上一通,以此体现自己的逼格。
妈的情商高段位就是不一样啊。
可偏偏,文艺女青年林老师就吃他这一套,每每读到这样的文章都恨不得字句发自肺腑地点评一番。
从考场出来,俩人立马就凑到一起,“答的怎么样?”曲珦楠问他。
谭霜苦笑:“应该能及格,要不我都对不起那张写满的答题卡,你呢?”
曲珦楠吞吞吐吐:“应该……大概还凑合吧。”
“什么题目啊?”
“呃……”
曲珦楠突然不好意思了。
“难道是——”谭霜猥琐又暧昧地伸手环过人的脖子,“《我的野蛮男友》吗?”
“去你的!”
友谊是啥呢?是啥啊。曲珦楠看见那个题目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把男朋友当做好朋友的格式来创作,可是大纲打着打着他觉得不对劲了。纵观天地之间,大概没有哪对好朋友会互撩,会互摸,会啵嘴……
神他妈友谊。
这些怎么看也不是能写到作文里的吧!
那就只好走文艺小清新的路线了。曲珦楠写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一起对抗顽固的家长和同学,第一次为对方两肋插刀夺回属于他们的荣耀。因为本次作文没有规定文体,所以曲珦楠耍小聪明了,他教了一篇叙事性散文上去,文章处处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他知道他除了这个人,无人可写。
他写了他的小太阳,但是并不想被他看到,文字有点铿锵也有点抒情,大概就是,两个爷们儿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好朋友的故事。
那篇作文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下印”了,流传到各个班级,曲珦楠心态崩了,然而林老师很高兴,她认为此文词句真挚,文体新颖,感情自然。假如这是高考的题目,曲珦楠的语文分数将会因这篇文章而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