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阿寻”的大个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阿寻原名靳寻,样貌绝对配不得他这么文绉绉的名字,从背后看妥妥的猛男一枚,他那结实的身板,威严的气势,使得他周身都萦绕着浓浓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看着就要比这些同龄人成熟不少。乍一看会感觉他很不好惹,总觉得谁要是这么直白无忌地当众喊他一嗓子,那多半就是不想活了。
此刻,从他紧缩的眉头和略凶的表情来看,谭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卖给他一个萌萌哒的微笑:“嘿嘿嘿。”
谭霜在其他男生里还算高挑,只是他虽然能吃但是看着没什么肉,靳寻光身高就一米八.九,这个体型差对于他来说就有点变态了,从几步开外看过去,俩人足足能差了大半个头。
又一波人流从楼上冲下来了,靳寻黑着脸,大步走到谭霜面前,周身散发出煞气,翻手一提,把在他面前像只小鸡似的少年提溜起来,抓着就走。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似乎是个凉凉的画面,然而匪夷所思的是被抓着的少年不哭不闹,那两条腿在半空中晃荡着,不断发出“你干嘛呀我还要等人呢”之类欢快的叫唤声,根本没有一点受制于人的自觉。
……画面感实在太强了,七班的男同志们从班门口冒出头来观望的时候,都很默契地吹起了口哨,以为一场风暴在所难免。
靳寻不理会这群人,把人往他自己班门口一放,很耐心地等着谭霜把捏出褶花的校服外套一点点整理好——他还以为刚才这人叫住自己是有事情要说。
谭霜整完衣服发现他竟然还不走,有点不好意思:“啊……对不起,我刚才就是和你打个招呼,嘿嘿。”
说完,又颠儿颠儿地跑到对着曲珦楠班门口的楼梯旁边站岗去了。眼瞅着靳寻脸色瞬间又黑了八度,其他人纷纷四散奔逃,也就只有他们霜哥,才敢这么戏弄体育班最能扛把子的黑面神大佬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每个外表可怕的猛男,其实都有一颗慈悲为怀的心。
靳寻似乎有点失落,只好独自往回走,嘴里低声祈祷:“……别被下楼的人撞死。”
上次的事给曲珦楠留下的阴影还在,让他倍感压力的是,基本上只要他从班里出来,就看见楼下的谭霜,那目光和X射线似的,快要把人射穿了。弄得曲珦楠就像只被吓着了的小乌龟,扭头就往回走,脑袋干脆往自己的壳里一缩,再也不敢出来了。
谭霜也不和他说话,就抱胸在楼下站着,仿佛下定决心要和楼上的家伙打持久战。
霄逸看不过去:“你这是要化身望夫石了啊?”
整整一上午了啊,一上午了。
他是打心眼里佩服自己死党惊人的毅力,一上午了,除了去卫生间,谭霜真的就一直守在楼下,望眼欲穿地等啊,等啊,那小脖子就那么直愣愣地仰着,霄逸都怕他把自己抻出颈椎病来。
“……要不你就上去找他去吧。”霄逸一副“儿大不中留”的愤慨模样。
谭霜就那么眼巴巴地瞅着二楼那个紧闭的教室,目光飘忽不定,“你说,他怎么又不想泡老子了呢?”
星期二一早,纪检部就又轮到曲珦楠站到大厅里值班了。谭霜料定了这老实巴交的好孩子肯定不会迟到,特地起了个大早,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杀到学校,躲在一个角落里偷看。
他一边看,一边乐,觉得这曲珦楠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没架子的纪检委员。红袖章别在胳膊上,仿佛就是个摆设,这位不愿意出风头的轻微社恐儿童极为不情愿地立在门口萧瑟的秋风中,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一点想要检查他们的欲望都没有。干脆假装发呆一样地摸鱼划水,只盼着上课铃早点打响。
偷偷摸摸带饭的不是没有,其中就有个哥们儿,生疏的很,一看就不是惯犯。煎饼鸡蛋揣在衣服袖子里,那塑料袋的一角还装不严实,大剌剌地露着,和衣服摩擦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
曲珦楠干脆变成小龙虾——又聋又瞎,毫不作为,和那些腐朽的上层阶级里成天混吃等死的高官子弟一样,腆着那张帅脸伪装活化石。
谭霜在一边看着,啧啧啧地感慨,心说可怜见的,果然还是留下阴影了,这下连管都不敢管了。
越想越同情,越看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谭霜钻出来,背着书包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经过大厅,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那人扭过头来看他。
曲珦楠狠狠压下自己紧张的内心,目不斜视。
谭霜开口唱:“太阳光~金亮亮,楠哥把逼装——”
大清早的,悦耳的歌声飘荡在大厅上空,绕梁不绝,几只灰麻雀扑腾着翅膀飞上门口光秃秃的枝头,张大嘴巴发出怪叫,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嘲笑着里面的人。
周围经过的男生女生都忍不住捂嘴偷笑,曲珦楠紧紧闭上眼睛,心灰意冷:“……”
第二节 课后全体学生蜂拥到大操场上做操,包括曲珦楠在内的五位学生代表负责站在前面领操。谭霜和队伍最前面的哥们儿商量:“咱俩换个位置。”
一列队里总有那么些个不想好好做操的,后面的人要想说话搞小动作要比前面的冒很多风险。那哥们儿开始挺不乐意,不愿意去后面挨着检查纪律的老师,然而禁不住面前这人笑里藏刀的杀气,只能灰溜溜地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