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灯红酒绿的场所出来,那儿他是五分钟都待不了,一个人坐在繁华灿烂的异乡夜街边,极度无聊寂寞,丢了几个硬币给经过的流浪汉。
“吃点好的吧,看你瘦的,唉,比我以前瘦多了,”他喃喃几句中文。
流浪汉没听明白,捡起硬币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鸟语,不知是在骂他还是感激他。
尤良木看着不肯走的流浪汉,半晌,又把自己腕上昂贵的表解下来,随手送给了对方,仿佛赠予的只是一块不值钱的小面包。
“哝,给你吧,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
流浪汉拿着名表手舞足蹈,更加激动地叽里咕噜,这回尤良木听懂了,说的是3Q3Q,这表很珍贵啊,就是感激之类的话。
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其实这枚表不算很贵啦,有人送过我更贵的呢,不过不知道被我扔哪去咯……”
说谎,明明在保险柜里。
流浪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拿着这昂贵的馈赠走开了。
尤良木继续无所事事地在街头吹夜风,抬头也看不见月亮,可今天好像是中秋节呢。
吃喝玩乐赌很好吗?
他想了想自己这大半年来失败的富裕生活,不好,一点都不满足,甚至不及以前准时送达一份外卖获得五星好评来得开心。
原来当有钱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尽管告诉自己钱财乃身外物,而且现在已经很富有了,可大手大脚花钱的时候还是会心疼,感觉往自己身上割肉。
反倒是把它送给有需要的穷人了,还没什么感觉……
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自己以前被这玩意儿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在呢,用之不尽了,却也没能从中获得多少乐趣。
这就令尤良木很迷茫了。
唉,男人颇为沮丧地意识到,自己确实很没出息,穷惯了就是穷惯了,连有钱也不知道该怎样花。
为什么那个人就能做一个优雅得体的有钱人,而自己却只能东施效颦,像一只泡了油水的蓬毛鹅?努力地让自己适应富人的生活,却只是好比把脚硬塞进不适合的鞋子里。
所以,尤良木这样笨手笨脚的奢靡生活,仅仅维持了一年不到......
他在那儿偶然结识的一个有钱朋友,一度对他这种表现很疑惑,就问,“不是吧?你做这个也不开心,做那个也不开心,那你究竟怎么才会开心啊?”
“不知道。”
“你就没有点喜欢做的事吗?”
尤良木挠挠头,“不知道诶。”
“兴趣爱好什么的呢?人总得有些追求吧?”
“哎,我……我想不出来。”
尤良木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前还穷的时候,他无暇、也不敢想这些,每天都为生活拼命了。现在嘛,他却也没好好想过。
“怎么会想不出来呢,”朋友瞧他一脸憨样,“就像,一个人喜欢吃什么,总是能说出来的吧?”
“我?喜欢吃辣吧......”
尤良木几乎想都没想,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可能是因为看着眼前这一盘黑松露和鱼子酱的混合物,他食不下咽,饥肠辘辘,甚是想念家乡五块钱一罐的辣椒酱。
“......”朋友还挺无语的。
尤良木也发现了,自己与天生家底丰厚的富二代朋友确实不在一个频道上,压根融不进这种生活。
但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几年来,他还挺想国内食物的,特别是他这个爱吃辣的人,来了这样一个不吃辣的国度,就可想可想以前那些爆辣、小米辣、麻辣、劲辣、酸辣、甜辣……
大锅一炒,油锅一下,火锅一烫,小锅一焖,就得是这一口才够味儿。
尤良木馋着馋着,恍然间灵机一现,发现自己的兴趣爱好可能就是如自己这个人一样,这么的……
普通、平平无奇,且接地气。
那就是——做,辣,菜。
是啊,他猛然想起,自己当初最高贵的职业构想,就是开一间辣菜馆,只是因为那个男人不能吃辣,他才放弃了。
现在嘛……
尤良木人生的梦想伴随着不断分泌的口水,就这么隐隐定下了,他想开间辣菜馆。
“所谓辣菜,就类似于湘菜啊,川菜啊之类的,不一定正宗,但一定要够辣,辣得够爽,反正不是这种地方的一些墨西哥劲辣鸡肉卷啊、青咖喱啊什么的,全都太不伦不类,根本算不上辣。我们那儿的辣,一口下去冒汗的!”
尤良木像一个重新焕发生机的小男人,眉飞色舞地跟朋友讲述他在国内常吃辣的快乐,还有国外国内的辣有什么不同。
“行啊,”无所事事的有钱朋友说,“搞起来!拿钱砸一家出来!”
“这……”尤良木挠挠头,“哎,我倒是不差钱啦。”
开餐馆做生意都需要资金,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哈,从庞大的财产里拿出一小坨来开间辣菜饭馆,实在算不上什么。
只是,厨师做了菜,当然希望有人能好好品尝,可惜在当地这个地方,遍地都是不能吃辣的外国人,开辣菜餐馆的市场空间非常有限。
就像当初,他还在那个男人身边的时候,对方辣素过敏,几乎不能碰辣,他也就不怎么做有辣味的饭菜,厨艺发挥空间被一再压缩。
“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吃辣呢。”尤良木颇为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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