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面对面,有种生掰硬凑之感,而尤良木自然是里面最多余的那一个,就像在橘子里塞了一瓣大蒜进去,很违和。
谷之涵笑了笑,“我回来都有半个月了,才约上这位传说中的尤先生吃饭。”
他话是对唐云乾说的,眼睛却打量着尤良木,对这个由始至终都少话内向的男人有几分好奇。
尤良木脸微微一臊,本能地想要低下头去,可恍然间,他又有种不甘心,有种想要宣示主权的蠢动。
于是他绷着脸抬起头来,僵硬地笑笑,“哈。”
可惜,落落大方的气质不是装就有的,比起有副好皮囊、天生家境优渥的谷之涵,尤良木天生没有底气,更遑论游刃有余的气度。
即便他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从容点、大方点,但是那微抖的手腕,还有下意识闪缩的眼神,都让他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摆不上台面的小人物。
如此就能知道,他心底里的自卑不是天生的,还有些是别人给的,例如谷之涵这类人。
谷之涵喝了口红酒,又是一笑,“周晋跟我说,你和云乾关系很不错,最近这两年你们走得近,还住一起了?”
“呃……嗯。”尤良木木讷点头。
他想说,是走得挺近的,都近到床上去了。
“云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把他当哥看的,他身边很少有像你这样的朋友,所以我想,你应该挺特别的。”
“不特别,不特别……”尤良木在心里说,像我这样的?哪样的?
周晋在旁边附和两句,“之涵,你跟我表弟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你最了解他。他挑了个什么人放身边,你可得过过目啊。”
“当然,”谷之涵就像自家人说话一样,“云乾的事嘛,就是我的事。”
尤良木想说点什么,周晋就勾着他的肩,“哎呀,小良木,你也被他们酸到了是么?”
“……”
周晋又说:“你可别介意哈,这从小呢,我们仨就一起玩,我和云乾还有之涵。不过吧,他俩好得跟糖蘸豆似的,就自成一派,经常冷落我,有什么也不跟我说。”
“……”
“嗐,小良木,现在还好有你陪我了,他俩聊他俩的,我们聊我们的。让他们自个儿黏糊去,咱甭管他们!”
“……”
“诶?怎么不说话了?他们不理我们,我们自个儿聊,啊,你就跟哥聊,反正呐,对他们两个来说,别人都是外人!”
周晋笑嘻嘻地,也没想着隐藏自己这番阴阳怪气,生怕尤良木听不懂似的,就差明说了。
外人......尤良木想了想,木然地点点头,自己确实是外人。
事实上,他想告诉周晋,不用这么卖力地诌诌,自己真没想加入到唐云乾和谷之涵那谈话之中去,也真没想打搅,他不会这么没眼见力的。
因为唐云乾和谷之涵聊的内容,他大多听不懂,也插不上话,那俩人在国外的旅行经历,看过的哪部音乐剧又重上了,想投资哪盘生意,最近基金走势见好等等……这些都不属于他的认知范围内。
要是聊聊最近的豆芽菜多少钱一斤,或是哪哪儿的超市打折便宜,他还勉强可以插上一两句。
原来共同话题是这么重要,他记住了。
周晋那嘴不吃东西,闲得慌,一口一个“小良木”,还要继续胡说八道,尤良木却不是很想再聊了,挠挠头,只能一直应着“哎。”
这时,唐云乾提起筷子,夹了一块扇贝到尤良木碗里,淡淡道:“别理他,吃点东西。”
“哎,好……”尤良木拿起筷子,埋下头去,沉默地吃了起来。
他明白唐云乾这算是在维护他,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不解,唐云乾为什么要维护他一个外人?
其实,关于这两年间,唐云乾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过自己人这件事,尤良木至今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但他偏向于没有。
唐云乾这个人很面面俱到,对谁都友善温和,在过往那两年里,他几乎没有对尤良木发过脾气,也鲜少有态度不好的时候,有话好好说,还会送尤良木一些好东西当作礼物。
尤良木尝到不少甜头,曾一度以为唐云乾对自己已经很好了,哪怕是对别人也这样好。
在他眼里,唐云乾是一个如此温柔讲礼貌的资本家,即便自己处于高位置,也不会对低位置的平民老百姓颐指气使。
直到他看见唐云乾是怎样对那个人的。
他才恍然,哦,原来唐云乾有更加友善更加温和的一面,只是这一面平时不会轻易显现出来,是专属于那一个人的。
尤良木多少有些妒忌。
这个饭局,他就坐在唐云乾和谷之涵的对面,看着那两人谈笑风生,说了不少有趣的、广阔的话题,聊得那么默契,笑得那么开心,关系亲密得旁若无人。
好像除他们以外,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尤良木戳着盘里的牛肉,不太敢去看了,他努力回忆着,唐云乾有没有因为自己而这么开心过。
……好像没有,唐云乾连对他开怀笑的时候都很少。
于是,他觉得桌子中间浮现出一道无形的分割线,将自己和对面那两个人分开来,如此泾渭分明,如此荒诞不经。
自己到底是多余的。
--------------------
终于写了这种狗血土梗:替身和白月光在饭桌上相见,然后攻更维护白月光,又有别的朋友在煽风点火,替身很伤心但是很隐忍……这种万年狗血土梗我想写很久了,圆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