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港的夏天,简直是场灾难,连呼吸就会让人烦躁,老宅有个特点,夏凉冬冷,苏月喜欢冷,所以,正合她意。
这一日,她躺在客厅的竹质摇椅上,微微晃动,便有吱呀吱呀的声音,像催眠曲,半眯着眼睛,虚弱的就快要睡着。
初二那年意外横生,哥哥横尸街头,好赌成性的父亲被高利贷追的时候失足从高楼坠落,当场身亡,留她一个人背着巨额债务住在狭窄阴暗的老式弄堂的老宅。但生活并非无依无靠,隔壁巷子里就是姑姑家,一日两餐她在那里解决。
“月月,你在不在?”
陈姜粗犷的声音和沉闷的拍门声穿过小小院子冲进客厅,苏月睁了睁眼睛,费力起身,跨过客厅高高门槛,走过门前长宽度各不到5米的小小空地,打开木栓,陈姜嘴里咬着一根烟,吊儿郎当的样子,“大白天锁什么门咧,风都吹不进来”
苏月没有理他,转身回头望客厅走去,身姿轻的像弱不禁风的林黛玉,陈姜跟在后面,没有关门。
进去客厅,左右各有一间房,前方3米便是客厅尽头,前面一张正方形高脚木桌,左右一张老式长凳,就算餐桌了,上面些许杂物,紧挨着墙,墙上挂一个老式挂钟,依旧滴答滴答走动。
剩余空间很小,只放得下两个躺椅,苏月不喜欢被人看来看去,手指一挥,看着陈姜,“帮我把躺椅换下位置”
陈姜咬着烟,口齿不清,“怎么换?”
苏月用手比划几下,陈姜出力,将摇椅一动,堵住了左边房间的门,摇椅一半在里面,一半露在客厅前。
陈姜突发灵感,将另外一张躺椅也照这样的方式摆右边,如果有人经过门前,只能看到两人半身,看不到脸。
“你今天不用去看场子吗?”,苏月问他。
陈姜刚刚躺下,舒展一声,便是一声长长叹息,“月月,这几天你可千万不要去赌场,关门了”
苏月右手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扇风,接他的话,“为什么?”
“南港变天,新来大佬全面接收五叔地盘,地下赌场也不例外,我是五叔的人,他肯定信不过,马爷之前就跟五叔不对付,我现在去投靠马爷,一定被他乱刀砍死,周梦不管,新来大佬又沉得住气不出声,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干脆关门咯”
苏月顿时清醒,“惨了,那我岂不是没有收入了,你们黑道中人就这样交地盘?”
“不然呢?”,陈姜大笑,“你以为香港回归,还要搞个交接仪式,请万众人民观看?”
哼,嘴毒。
哎,有点发愁。
初中家庭剧变,没有给她留下一点存款,还倒欠一屁股外债,催债的日日上门,喊打喊杀,威逼利诱要拖她去卖身,好在陈姜在五叔手下几年,混得一个名头,有他出面周旋,苏月才安然无恙至今。
但生活还要继续,陈姜彼时帮五叔看华欣酒楼下面的地下赌场,赌场的人除了赌钱积极一点,其他都很懒得要命,恨不得厕所都有人替他上,知苏月日子难过,便给她提让她在赌场做跑腿生意,帮忙买烟买酒买饭,也帮陈姜点钱换筹码,赚一点跑腿费。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个下下策,但当时,她没有选择,一开始她还担心被警察抓走,后来陈姜告诉她周五叔有关系,查的话会有人提前通风报信,她便安心留下来了,不过好在其他亲戚邻里的债都还完,就差周五叔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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