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时,都可以听见他是如何边陪老两口斗地主边聊天的。
奶奶:“小绝本来长得多俊的,咋染了个这种颜色的头发。”
励小绝:“像个二流子吗奶奶?”
奶奶:“嗨呀,是有点儿。不懂你们年轻人咋想的,遇娃初中还给自己剃了个光头。”
励小绝:“!”
这个感叹号是季遇脑补的,接下来励小绝走进他房间时就是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很直的鼻子和唇珠构成了一个感叹号。
他直接伸手:“来张初中照片。”
季遇也坦荡,从书柜里找了张毕业照丢给他。
励小绝反应十分浮夸,就瞥了一眼就一副被闪瞎的模样,脑袋迅速往后一顿:“啧。”
初中毕业照里季遇站在最后一排,面无表情。本就白,再加上没有头发,亮亮的脑袋反射着相当明艳的光泽。
太显眼了。
像一群中学生中混进了一尊精致的雕塑。
“大神,你简直是一个散发佛光的灯泡。”励小绝笑得停不下来,一屁股坐在床上,“为啥要剃光头啊。”
季遇坐在他旁边,很酷地丢下四个字:“特立独行。”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初中是他最中二的年龄,就想与众不同,转笔也是那会儿学的。
初三学校改严了校规,对男女生的仪容仪表都做了更严厉的规范,男生发型的要求是“前不过眉,侧不过耳,后不及领”,简单地说,留个军人寸头。
一时间怨声载道,逆反心理过盛又无法直面挑战校规的季遇,干脆就把头发剃干净了。
于是他成为了聿市四中的传说。
季遇三言两语给励小绝讲了下这事儿,补充道:“剃了光头,省得有检查的人再追着我瞎逼逼。”
励小绝眼睛都笑得眯着看不见,他把照片举在季遇脸旁边,细细对比:“没想到你从小就这么野,这么喜欢装逼。”
他又仰面躺在床上,继续补充:“我就不一样了,我以前可乖了。”
季遇偏头看着他,点了个头:“可以想象。”
励小绝看着张扬跋扈,但季遇能感受到,这货其实十分单纯,也很天真。
他都不懂这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像个混混,结果连烟都不会抽。
说到这儿他便问了他一句:“你也是本市人吧,你中学哪儿读的。”
“我?”励小绝正侧着头蹭着季遇的被子,瓮声回答,“奉中。”
“奉中?”季遇一愣。
他记得奉中是所私立贵族学校。
“励小绝,你他妈不会是个富二代吧。”
“啊。”励小绝看着他笑,“你觉得我像吗。”
季遇没说话。
“大神,别误会了,我只是长得像个王子,我们那个区只有奉中是全寄宿学校,所以我爸才把我塞那儿了。”
季遇还是没说话,抿着唇看他。
励小绝还在蹭被子,又迅速说:“大神,这床全是你的味道。”
“……那不然呢?”
“你可以把这床被子送给我吗,过年这几天看不到你,我就闻它。”
“你是不是个变态。”
变态笑了声,用力把季遇拽下床来,然后翻身压住他。
因想着马上要走,两人进屋时也没脱外套,都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以至于压下来的瞬间与其说是身体接触的感觉,更不如说是本鼓鼓的、塞满空气的羽绒因着身体的靠近,愈发挤压变薄的感觉。
励小绝手指点了点季遇的脸,便埋下头来用鼻梁蹭季遇的脖子,蹭得季遇又痒又得憋笑。
季遇觉得这人蹭一会儿就差不多得了,结果他就压着他不起来了,呼吸热热地扑过来。
“变态你干嘛呢。”他问。
“我在烙印我的味道在你身上,并等着味道发酵传到你被子里。”
“……你真的有病。”
就这样磨蹭滚蹭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出门了,先去象征性地下了个馆子吃年夜饭,然后去灿佛山等着看星。
本来励小绝还挺急的,生怕山顶的木屋旅社被订满了,一直催着季遇。
不想等他们到时,全是空房,可以任他俩挑。
他们在老板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挑了一间挺小的大床房。
这个房间在木屋最后,有个后门可以直通室外,方便。又贴着极有年代感的娃娃年画,喜气也温馨。
“这像不像洞房。”一进来励小绝就开始满意地发表评论,“这福字儿窗花就贴得像个囍,你看看。”
季遇下半张脸都埋在励小绝送的灰色围巾里,慢悠悠地说:
“励小绝,今晚就别想了哈。”
励小绝眉毛一挑:“想什么,我冬天也不爱运动好吧。”
季遇撇着嘴角很讽刺地“嗯嗯”了两声。
虽然不运动,但为了等黑夜彻底降临,他们还是躺在床上抱抱啃啃腻歪了半天,折腾到两人都筋疲力竭双双睡着。
后面是季遇先弹起来的,把励小绝掐醒:“喂。”
励小绝还闭着眼,很不耐烦:“干嘛啊。”
“你还问我干嘛,他妈的已经十一点了。我们再不去看星星,只能去看日出了。”
这话让励小绝眼睛迅速瞪起来,二话不说把被子蹬飞:“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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