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觉是有难言之隐,而她作为游蔚的班主任理当给学生开解各方面的困难。
“有什么都可以说,老师是你的后盾。”
“那我就给老师讲个故事吧。”游蔚看着窗外慢慢入戏。
游蔚半真半假地编织了一个符合听众期待的悲惨故事。
一个终日忙碌的父亲,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妹妹,一个算不得多幸福的重组家庭。
这些都是真的。
故事里,游蔚孤僻且敏感,是个疯狂渴望家庭温暖的小孩。而爸爸则是典型的中式家庭的父亲,不善言辞而且无形之中会给人很大的威压。
这部分经过了艺术加工。
游蔚说的时候语气平和,就仿佛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只偶尔在该表露出一点情绪的时候叹几口气。
一方面是因为游蔚确实和那几个家人感情比较寡淡,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早就过了凡事都要执着找出答案的年纪。
现在这样也挺好。
游蔚想起初中那会闹得水火不容的样子。
那是他头一回认真地离家出走,都上长途汽车了,愣是被警察叔叔薅下来了。
接着被抓回来锁家里待了半个月,天天和他爸大眼瞪小眼的。
有一说一,他们父子俩过去十年加起来都没那段时间待得久。最后待得相看两厌,游蔚都怀疑他爸后悔把他给拉回来了。
因此即使没有几个月前闹出的那档子事,对于他们这段父子情,最好还是相见不如怀念。
就比如现在将近一个月不见,游蔚觉得他爸终于有那么点优点了。
就比如话很少,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超过十个字的句子。
比如淡泊名利,自己考的是第一还是倒数第一完全不影响父子关系——反正不可能更淡了。
但无论怎么说,游蔚这淡然得近乎沧桑的语气更使得这故事更有说服力了。
班主任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面已经完全转变为同情,不仅完全忘记了责罚这回事,一直安慰着游蔚。
她递给游蔚几张纸巾,发现游蔚一滴泪也没掉,接着又把手收了回来,给自己擤了个鼻涕。
调整好情绪后,母爱泛滥的班主任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作为人民教师的责任感使她的身躯格外伟岸,眉目格外柔美,她逼着游蔚交出正确号码。
游蔚试图以不记得号码为由搪塞过去,没想到她记起了曾和游蔚姑姑打过电话,因此辗转还是联系上了。
游蔚:……
班主任:“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父子解开心结。”
游蔚:……真没必要。
第二十四章
游蔚转学来第一次感到害怕,他真怕班主任给他爸揪到学校逼着他俩流泪相拥。
虽然据他的了解,他爸糊弄老师的功力应该会技高一筹。
比起修复父子关系,有件事跑在了前面。
午休期间、每日小憩的那二十分钟里,班主任把所有人都叫醒了,说是要讲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游蔚本来就没睡着,这才发现班里的气氛不对。
班主任还是很有威信的,板着脸时没人再开玩笑,偶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轻声交头接耳了几句,就会心照不宣地也严肃起来。
游蔚仍在状况外,他身前的邱远洋到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甚至在瑟瑟发抖。
游蔚拍了拍他,提醒他冷的话就把窗子关上。
邱远洋没心思回应游蔚的好心,他把脑袋埋进课本。
班里好一些都是这样紧张兮兮的模样。
游蔚这迟钝的神经终于缓缓意识到,哦,这是出什么事了吧?
但能出什么事,急得连觉都不让睡,游蔚撑着一只手臂纳闷地翻着书。
班主任把大家喊醒后,半晌不再言语,一分一秒过去,平时会插科打诨的人都不敢插嘴了。
大家面面相觑,只偶尔用眼神传递想法。
游蔚没有人可以交换眼神,被排除在了这个神秘的交流体系之外。
但他也不太好奇。
没过半天,老师开始宣读起了死亡名单。
“林文帆,赵延……邱远洋,你们几个给我出来一下。”
被喊到名字的同学们哭丧着脸跟在后头,几人一路走到视线尽头的走廊外面,开始了一轮谈话。
游蔚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交流得相当热切。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几人回来了,都是面红耳赤的,头也不抬就匆匆落座。
老师一拍讲台,吓得众人又是一个激灵。
“想必有些同学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的还不知道。”她道。
“我刚刚叫出去的都是这次考试发挥得相当好,甚至过于好的学生们。”
“你们的成绩进步,老师是很开心的,但是如果学习成绩不是堂堂正正得来的,你这次能拿个高分,但那是骗自己啊。”
游蔚越听越糊涂,怎么又扯到考试?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
老师整了整讲台上的教案,正要离开时,沈聪却拦住了她。
“许老师,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轻拿轻放。这种行为破坏了考试公平,甚至于某些人靠此拿了第二,就这么过去了吗?”
游蔚后知后觉这个某些人是特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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